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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頹然倒退半步,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的潰不成軍,她眼睛發直地抬頭看裴子曜,裴子曜燒的面色灰敗,一雙眼睛盯著她,裡面翻騰著她無從分辨的沉暗情緒。雲卿亦死盯著他看,卻聽孫成突然帶著哭腔喊:“雲姐姐!你的手!”
011 往事
她低頭看,只見右手腕上鮮血滲透了紗布,先前的絲絲殷紅早已變成浸染的透溼,滴滴答答淌著血。雲卿看了半晌,記憶拉回那個大雨裡,冰冷的青石牆,回紋的絲繡襟,無從反抗的大手,和咔嚓碎裂的瑪瑙鐲子。
雲卿冷笑一聲,放下燈籠和筆,屈腿抬起左膝,緊接著左手拔下頭上一支金簪劃破裙角,“嗤啦”撕下一大塊,然後一端咬在嘴裡,另一端用手抻直了,一圈一圈纏在淌血不止的右手腕上。
“雲姐姐,咱們不比了,二太太說了,輸贏都沒有關係……雲姐姐!”孫成要幫忙卻被拒絕,只看著雲卿的手嚇得直哭。
雲卿只是低著頭冷笑,審視一番包紮好的右手腕,目光一凜便重新提了筆,比先前更快更穩地開始作畫,只是臉上沒有先前的嚴肅謹慎,只有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淡。
這一番變故讓臺下眾人摸不著頭腦,高臺上幾人雖說同樣不解,但卻神色各異地保持安靜。雲卿兩度作畫,同樣是快,但先前是“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快中透著陰沉和急切,現在提筆卻是“風如拔山努,雨如決河傾”,快中透著氣勢磅礴和恢弘大氣。
“蘇記這位畫師果然厲害,”葉懷臻說,“垂涼好眼力。”
“哪裡,不過覺得甚是有趣罷了。”
“確然有趣,只是垂涼你那般篤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先前就認識蘇記這位畫師呢!”葉懷臻溫和笑說,“垂涼你慧眼識珠,這位小畫師也是福氣不薄。”
慕垂涼閒閒看了一眼面色陰鬱沉暗的裴子曜說:“我的確希望她福氣不薄造化不淺,如此我便能贏你們的一千兩了,說起來這一局我可全靠她。”
一句話撇清,眾人都是笑,也不甚在意。
下筆瀟灑的雲卿開始大量使用鮮亮的顏色,粉紅,妃紅,品紅,桃紅,銀紅,大紅,丹紅,茜紅,各色各樣妖嬈奪目的紅色綻開在燈上,看起來比嫁娶還要歡喜熱鬧。但是那顏色消失的實在太快,人群盡力分辨才瞧得出一些眉目。
“紅燈!”
“那個是……嫁衣嗎?”
“是紅燭沒錯!”
“分明是海棠花……”
雲卿只顧埋頭做畫,再不停頓或抬頭。她右手腕已經開始微微發顫,咬著牙才沒放慢速度,但手腕上已經再度滲出血來,滴答滴答淌在桌上和地上,映襯著燈上偶爾的一抹妖紅,實在是觸目驚心。
“只剩一刻鐘了!”只有蔣寬很緊張,“時間都要到了,這丫頭究竟畫的什麼鬼玩意兒啊!”
慕垂涼搖著摺扇喝了口茶笑:“你不盯著你的四大美人畫好了沒,只瞧著我押的畫做什麼?”
“切,”蔣寬斜他一眼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瞧著她的手什麼時候廢掉?”
“裴牧。”裴子曜突然開口。
裴子曜的隨從裴牧趕緊上前扶住他,一碰到他手差點兒叫出聲來,左右看看忍了一會兒才低聲開口說:“少爺,先回去吧,燒成這樣,太太該擔心了。”
葉懷臻也是說:“回去吧,身子養好了,其他的以後再說。”
慕垂涼正要開口,蔣寬突然激動地站起身來指著雲卿說:“她在幹什麼?!”
幾人齊齊回頭,卻見雲卿正手拿金簪,一點一點費力地挑開右手腕上包紮的衣料。孫成在一旁想攔又怕傷著她,哭著喊:“雲姐姐,咱們不比了,咱們幹什麼要辛辛苦苦為蘇家人做嫁衣裳,贏了又能怎麼樣呢?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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