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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昇起就火辣辣的。小林不起來,有蒼蠅在臉上落,手撲擼著睡。

樹的水分充足,蔥蘢透綠,孩子們仰看,枝頭長出新枝葉,嫩綠透光。稠密立體的就是好看,畫的的平面就不如這般好看。

老單吃了飯,在屋裡端坐,身穿長袖的衣服,沒有叫熱,沒有流汗。他真正做到了“心靜如水”。老曲說他是真正的無產者,“三無”,身無長物,心無旁騖,事無爭執。正是“至人無己,無欲則剛。”

老單和孩子們說,火是這個世界裡的核心因素。火車之所以叫火車,是火在推動;後來改進,不用蒸汽機了,直接用燃油。汽車,不用燒煤蒸汽,“汽”是汽油。發動機的原理就是火的極限使用。火的應用,需要放到一個固定的架構裡。

人使用火,就是文明。火,是形式的始祖。人會使用火了,就有了工場,有了工藝,有了人造各種製品,如:飲食用的陶器,瓷器,建築用的磚瓦水泥,祭祀、戰爭用的青銅器,戰爭、生產、生活用的鋼鐵武器、工具、用具。

任家爺爺坐在院子裡搭建的長廊下,陽光照得不清楚,在小椅子上打盹。小孩們在窺探,一會又跑開。人一生有不同階段,有旺盛、忙碌的年代,有“無力”、“閒置”的年代。孩子在長大,希望膨脹,老人則對自己與周圍關係漸趨維持最低水平。

老人長得都有些相似。立本那年回老家,拿著一盒迎春牌香菸,給坐在大樹下的爺爺抽,給錯了,那人是同村的同族的。爸爸說那是爺爺的叔伯兄弟。立本看得像,都是笑眯眯的眼,當“爺爺”站起來,才讓立本有些愣神兒,——爺爺怎麼不太高了?等親爺爺回來時,立本再拿出香菸,爺爺說他抽那菸袋,抽那個不咳嗽。立本當時想把菸捲送出去,他想要那個盒兒。

老家的樹種和關外的不同。樹雖歷經幾代人生活,在村中,在門前,古井旁,依舊張揚著生命力,守護覆蓋著水土和人們。

“蹲著,別起來。”在院門口,小波叫小濤不許動。

“揹我!”小波趴上小濤的後背。小濤吭哧著,“起不來,你太沉。”一屁股坐地上了。

小波小濤被媽媽罵,“怎麼還沒去挖豬菜?”“他們說咱家豬有痘。”“誰說的?”“小峰和小五,說咱家豬在外邊啥都吃,太髒。”“髒就長痘?胡說八道。”“就是,將來不給他家送。”

“走,起來,去叫小蘑菇。”小波嚇唬要踢小濤,腿抬起老高,小濤爬起來。老隋出來,踢了小波的屁股,說:“記吃不記打!蘑菇不是管誰都亂叫的。”

老隋下地去了。

老容也下地去,碰上一起走。老容悻悻地說:“現在這些小年輕的,什麼也不行。你說,現在怎麼能用這麼些個玩應。”老隋說:“我們車間也是。老的靠邊了,年輕的好擺楞。”

老田坐在樹下,仰頭感覺樹長得又和去年一樣啦。老田拿著煙笸籮和煙紙條,煙紙條是撕下春麗的算草本的一頁,疊著撕的,讓春麗訓他半天。“再給你錢買。”“你撕了這樣,老師得說我,好像我寫錯了撕本似的。”“讓她說我。”“人家認識你嗎?給我錢。”“朝你媽要。”看老李推車出來,問:“下地呀?”

“上南河。”老李帶立本去撈嘎啦。立本衝春麗擺擺手,春麗把本子合上,也擺擺手。立本回頭看老田劃火柴抽菸,想起爺爺。立本的爺爺抽菸,是長煙杆兒,不用紙。上次回老家,爸爸給爺爺帶了一個有火石的煤油打火機。爺爺抽菸,爸爸不抽菸。爸爸還帶了幾包香菸給人抽。人問在外是做什麼的?下井嗎?爸說在工具廠。什麼工具?爸爸沒說,工廠保密。抽菸,抽支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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