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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巡視一圈回來,阿斯哈爾連衣服都沒敢脫,蓋著皮大衣就躺下了,這會兒他也就剛打了一個盹兒。聽見古努爾的喊聲,他毛毛楞楞地翻身坐起來,就聽見疾風已在帳篷裡呼呼拉拉鼓盪起來,他的心猛地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塔貼撩開皮袍大襟先把小孫子摟入懷中,隨即噝噝地喘著說:“我說什麼來著,就不讓人過一天舒心日子。咱家不會有啥事,你趕緊去看看別的幾家吧。”
“噢!”阿斯哈爾答應一聲,穿上皮靴就往外走。
春牧場的地形像一個手掌,一條條溝壑是指頭,茫茫戈壁是掌心,橫七豎八的溝叉子,就是指掌上密密麻麻的紋路。這裡是戈壁通往山區的咽喉要道,也是牧民轉場的必經之路。牧人們都管這裡叫巴掌山。牧民們轉場途中,都喜歡把帳蓬支在這些溝叉裡,以此來躲風避雪。
最要命的事在最要命的時候發生了。
風愈刮愈猛,雪仗著風勢橫掃過來,打得人睜不開眼,馬的鬃毛隨風亂卷。阿斯哈爾繫緊帽帶和腰帶,用衣袖遮擋住抽打過來的石子一般的雪粒,低低地伏在馬背上艱難地前行。
剛剛翻上山包,黃毛兒撕心裂肺的吼聲就隨風從溝叉裡傳過來,阿斯哈爾艱難的抬起頭,就看見他的帳蓬早已被風掀翻,羊群在頭羊的帶領下,呈一字隊形如潮水般一瀉而下,不時有瘦弱的母羊倒下來,四蹄一蹬就再也起不來了,急速推進的雪浪瞬間就把它們掩埋了。
黃毛兒一隻腳上穿著靴子,另一隻腳上穿著氈襪,看來是沒來得及穿上,帽子也早已不知去向,一頭黃毛早成了白髮,他抱住一個個倒下的母羊無聲地在哭嚎。
前面就是無遮無攔的戈壁灘了,羊群一旦上了戈壁,肆虐的風將會把羊輕而易舉地撕成碎片。
風雪交加,天地蒼茫一片。
阿斯哈爾舉目環顧,南邊那條怪石林立、寸草不生的山溝,讓他眼前一亮,往常這裡除了爬高上低的山羊以外,別的牲畜是不屑於進去覓食的,在這危難之時,這裡倒真不失為一個遮風避雪的好去處。
險情不容他再作思量,只見阿斯哈爾猛抖幾下韁繩,用釘了鐵掌的厚重靴跟狠狠地叩幾下馬肋,坐騎受了刺激,身子往後一縮,聚足力氣箭簇一般彈射出去,僅幾步就橫到了羊群前頭。阿斯哈爾顧不上下馬,他瞅準頭羊一個側身撲下去,把頭羊死死的壓在身下,未等頭羊有所動作,他已抽出腰刀咔嚓一聲割斷馬韁,一頭捆在自己腰上,一頭打個死結套在頭羊的犄角上。
桀驁不馴的頭羊,哪裡受過這般委屈,它拗直脖子,四蹄蹬地,兩眼瞪得血紅血紅,擺出一付拼死角鬥的架式。羊群匍匐在地亂作一團。
頭羊力大無比,阿斯哈爾鉚足力氣死拉硬扯,頭羊居然紋絲未動。他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下意識地朝手心啐一口唾沫,死死扭住頭羊的長角,卻不料由於用力過猛,他腳下一滑,一個馬趴摔倒在地,幸好有繩子牽連著,頭羊沒能掙脫,要不然後果將難以預料。
阿斯哈爾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頭髮鬍子眉毛上結滿霜花,他艱難地爬起來,還沒等站穩,頭羊猛地往前一躥又把他扯了個跟頭,膝蓋也重重磕在尖硬的石頭上,他痛得“啊啦”一聲,險些暈厥過去,風雪趁機從他的領口、袖口、鼻孔、耳孔裡鑽進去。他強忍著疼痛,把繩子在胳膊上繞幾道,抖掉身上已結成硬痂的積雪,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前挪動。頭羊不知是屈服了,還是突然意識到了主人的意圖,它咩咩地呼喚兩聲,率領著部眾跟隨著阿斯哈爾,往溝裡艱難地行進。
阿勒騰別克等人聞訊趕來,大家一擁而上,推得推,搡得搡,總算把羊群趕進了怪石溝。
盛怒之下,阿斯哈爾掄起鞭子,鞭稍啪啪啪幾聲脆響,黃毛兒的皮衣立時就爆開了花。這小子自知罪孽深重,心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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