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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心你手頭的事兒就夠了,放心,朕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皇帝習慣性的用冷話潑她,心裡完全翻著個兒,盼著太醫來,說到底不還是因為憂心他的傷情。
☆、傾急雨
她又拿起抿子蘸了頭油,在他的髮間遊走,力道不輕不重,拿捏地正好。
皇帝舒服往後靠了下,難得和煦的口吻道:“老佛爺喜歡熱鬧,你這幾日也是這樣當值的?叫十聲九不應,煙不出火不進,難為你自己不著急,十五那晚上在宮外頭,朕瞧你也挺能說,才多大點兒年紀,多說說,多笑笑,損不了身子。”
盛苡也想活得快活,心想還不是你害的,對著他的頭皮道:“奴才嘴笨,怕話說岔了,惹主子不高興。”
“真是個扶不起來的!”皇帝髮根子直豎,“朕又沒有指怪你的意思,”說著略放緩了調子,“朕知道你心裡頭有疙瘩,難得解開,可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徹天揣在心裡頭,老擱置不下,寧壽宮朕少不得要去,將來你跟了四格格,婚嫁這方面,朕也要抽空替她安排,就這兩處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一次兩次你跟朕彆扭,回數多了,肚眼兒裡難免脹氣,知道黃雀兒為什麼那麼短命嗎?氣性大氣死的。”
皇帝化干戈為玉帛的願景,盛苡逐漸呷出來了,可她覺著他沒有介意她態度的必要,仇恨刻進骨子裡,她不能也不敢忘,便囁嚅著問:“奴才跟萬歲爺講個故事罷?”
皇帝料想她說的話不會讓他滿意,不然怎麼不直說,一面心裡又有些犯癢,她鮮少說話,惜字如金,一言一語像雨滴子打在水面上,字字鳴玉,便忍下心頭一口氣,抬抬手讓她但說無妨。
盛苡腦筋激跳,一縷一縷抿著他的頭髮,方緩了心情,娓娓敘道:“回萬歲爺,是說黃河邊上有個村子,村裡的人都姓國(國字當姓時,念gui),大都是靠打魚撈蝦子為營生的人家,這天有戶人從河裡撈上只大王八,蓋子有養心殿“門海”的缸口那麼大,口口紛傳,村子遠近的人都聽說了這麼一個稀奇事兒,早晚都有人趕來瞧它,縣府裡的一位富紳也知道了,找到這戶人家,出了高價要買這王八回家供奉,家裡的老太爺死活不同意,說賣龜等於賣了自家姓兒,這麼掉臉的勾當,下了地只怕連閻王爺都不肯饒,把罪業攢到家裡後輩人的頭上,幾世幾代都翻不過身了。”
故事講完,也剛好上完了頭油,她拔下抿子,不敢去探究他的神色。
皇帝揮手把她叫到面前,眉間的慍氣傾盆似的衝她壓了過來,“膽子不小!你罵朕是王八?”
驚得她癱腿兒往地上跪,“奴才不是……”
“不是什麼?你眼下是朕的人,居然還惦記著前朝舊情,叛國等於叛龜,還敢說不是罵朕!”
盛苡自己把自己繞搭進去了,茫然四顧找不到詞兒來圓話,死死抓著抿子這把救命稻草,上頭的齒稜幾乎扎透她的手背,滲出血來,是啊,她頭上冠著祁姓,實則已經被絡上愛新覺羅氏的奴印了。
皇帝頗有些灰心喪氣的意味,看著面前這人,模樣還是那副模樣,就是十年前那股歡快勁兒盡數不見了,他也說不清對她是什麼感情,愧疚?憐憫?亦或是不甘,不甘心她骨子裡那股剔不盡的傲性兒和反叛,她敵視的態度始終不軟化,也不好強捏著鼻子灌藥,嚥下一肚子苦水兒,噁心起來,豈不是更恨他。
“嘴笨還抖機靈!,”他遞了個臺階給她下,“這故事是你自個兒瞎編的還是聽誰胡扯的?”
盛苡微抬起頭,喉嚨吞嚥了幾下,如實道:“是奴才聽李玉祿李諳達講的,他老家住黃河邊上,說這是他小時候,鄰村發生的實事兒。”
她覺著皇帝的性子陰晴不定,剛還颳風走雨要人命似的發脾氣,轉頭就淡笑了聲:“扒竊人家的,還有臉說。”
暈頭打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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