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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懼怕,而是在等待機會。我既不是悲天憫人的天使,也絕非無惡不做的惡魔,我就是我,一個徘徊在灰色地帶的孤獨獵手。
先到前邊的櫃檯換了一塊錢的籌碼——這是福興賭場裡面值最小的一種,對我而言,籌碼是一塊還是十塊並無區別,在賭桌上,我想要讓它變成多大就會是多大。
換籌碼的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聽到我只想換一塊錢的籌碼,抬起頭來,從瓶底般厚的鏡片下瞄了一眼,鼻孔中輕輕一哼,把籌碼從視窗扔了出來,臉上的表情滿是不屑。
“呵,看來我這次的妝扮得還可以。”我並不生氣。本來也是,我現在所扮演的就是一個生意失敗,走投無路,所以才進入賭場賭一賭運氣的倒黴傢伙,被人瞧不起是再應該不過的事兒了。
只是,如果這位賬房先生若是知道我拿著一塊錢的籌碼是要換回百多塊大洋,不知他還能不能擺出這付鼻孔朝天的模樣。
來到骰寶案旁,我站在兩個正在大呼小叫者的背後——籌碼只有一塊,所以,第一把我必須要贏。
案子對面的荷官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兩寸多長的頭髮梳理得很齊整,和其他荷官一樣,上身穿著紫紅色的對襟小褂,兩臂衣袖高高捲起直到臂彎,將兩隻手和整個手腕都露在外邊,一邊搖動手中的骰盅一邊高聲的吆喝,催促眾人趕快下注。
沒有去管他怎麼吆喝,我的眼睛只是緊緊盯住他搖動骰盅的右手,頭微微側向一邊,骰子和骰盅碰撞在一起所發出雜亂無序的聲音在我耳中卻變成了一首美妙的旋律,我的耳朵敏銳地捕捉著每一個音符,並將之記錄下來,不消片刻,我已經把握住這首旋律的節奏。
“下注下注,買大開大,買小開小”,重重的,荷官將骰盅扣在案上,動作乾淨利落,透著一種帥氣,當然,這只是在普通賭客眼中看到的東西,而以我專家級別的銳利目光,這一連串動作卻是漂亮有餘,氣勢不足,充其量三流水準而已。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荷官繼續大聲吆喝著,鼓動著大家下注。
右手輕輕捻著那枚籌碼,我在尋思著是不是應該馬上下注。
賭場是是非之地,最容易鬧出事兒來,所以大凡有點檔次的賭場隨了要有坐鎮看場的高手外,還會養著一些巡場的眼線,這些人的任務就是混跡於賭客之中,察言觀色,看賭客中是不是有人前來鬧事兒,又或者有過路高手進來順手打個秋風,然後儘快通知賭場的負責人趕來處理,儘量把麻煩消除於未燃之前。
這種人並不難發現,尤其象我這樣的行家,我可以肯定,左邊隔著兩步遠的那個禿頂男人便是福興賭場的眼線,但是,有兩個人我卻一時難以斷定他們的身份。
這是兩個長相非常秀氣的年輕人,身材比一般人都顯得瘦些,也矮些,兩個人頭上都戴著一頂圓頂禮帽,鼻樑上架著一付深色茶鏡,身上穿著的大褂雖不是太合體,但布料的質地卻非常好,絕對不是幾塊大洋能買得下來的,臉上看,因是側面看不大清,不過膚色白皙,鼻尖小巧,估計相貌不會差勁兒。
到賭場來玩兒的什麼人都有,其中不乏大戶人家的公子,所以,這兩個人出現在這裡本身並沒什麼好奇怪的,不過從自已進入賭場直到現在,這兩個人都只是站在那裡看別人下注,自已卻沒有動作。
大戶人家的公子進賭場大多是為了找刺激,尋樂子,他們又不是沒有錢,不需要象自已現在裝扮的角色那樣小心翼翼,前怕狼,後怕虎,生怕蝕了最後的本錢,那麼這兩個人站在那裡是什麼目的呢?
“開!四五六,十五點,大”,正遲疑間,荷官吆喝著揭開骰盅,不出意料,果然是我猜到的那個數字。
“哈,贏啦!我就說,連著三把小,這次怎麼著也該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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