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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一樂不太情願地挪過去,與楊紀清分別站在石棺兩側,從棺蓋頂上,用力往後推。石棺發出嘶啞沉悶的摩擦聲,隨著兩人的力道往後徐徐往後挪動。
將棺蓋推開三分之一後,兩人停了手。
楊紀清拿著手電筒往石棺裡照。
楊一樂眼睛眯成一條縫,小心翼翼地跟著探頭往裡看,隨時準備閉眼撤退。這墓主人雖說不是800年前的宣遠侯,但從來路上看到的一些陪葬品判斷,也是死了幾百年的,屍體多半不會好看。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石棺內的屍體竟然相當好看。
這是一具男屍,身著靛藍色圓領大袖,頭束銀制小冠,身形看著比楊紀清還高大些許。他面如冠玉,劍眉斜飛,五官端俊,氣質看似沉穩內斂,細看卻帶著幾分疏離和涼薄。
「任朝瀾……」楊紀清看著棺內的男屍,低聲呢喃。
「祖宗爺爺,你認識他?」
「算是。」
「那就是說他死了至少也有400年了,但他怎麼看著像剛死沒多久似的?」明明是400年前的屍體,看著彷彿新死不久,楊一樂感覺比看到一具骸骨還瘮得慌。
「這沒什麼奇怪的,他家專為皇族收殮遺體,擅長封屍之術,在儲存遺體方面一向很有手段,但是——」楊紀清盯著棺內的屍體,微微蹙起眉頭——他預料到了這墓裡葬的多半是個任家人,可萬萬沒想到這人會是任朝瀾。「他為什麼會被葬在這裡?」
任朝瀾,出身任家。跟後來遷去京城的楊家不同,任家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世家,並且世代為皇族效命。如果說楊家當時是京城的世家新貴,任家就是京城樹大根深的老牌世家,即便楊家後來有人進了欽天監,也依舊遠遠不及任家在京城地位。
任朝瀾長楊紀清三歲,楊紀清接手楊家賞罰堂那年,任朝瀾接任了任家家主之位。兩人之間交集不算多,卻是頗有淵源。在當時的京城,他兩人被並稱為京城玄術圈的天才,只要提起其中一人,另一人也必然會出現在話題中。
因此,楊紀清雖然跟任朝瀾碰面的次數不多,卻對對方還挺熟悉的。他知道任朝瀾繼任家主後,相當受任家族人信服,可以說是任家歷任家主中,在族中地位最為崇高的家主之一。按理來說,這樣一位家主,不管他生前犯了什麼天大的錯誤,任家人頂天了不讓他入任家祖墳,怎麼也不該將他的墓建在故土京城之外,成為他鄉異土上的一座孤墳。
楊紀清眉頭緊鎖,兀自沉浸在思緒中,沒發現石棺對面的楊一樂臉都白了。
楊一樂先是看到任朝瀾的睫毛顫了一下,隨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漆黑的眸色,帶著秋水寒潭的涼意,當他抬眸看過來時,不善的目光,就好似寒劍出鞘的鋒芒,那氣勢強盛得與閉眼狀態下截然不同。
「唧!」楊一樂被嚇得從喉嚨裡擠一聲怪叫。
「你這叫的什麼聲?」楊紀清看了一眼對面的楊一樂,順著他驚懼的視線,探身往石棺裡看。
棺內,任朝瀾目光一轉,視線落在了楊紀清臉上,眼底的寒芒瞬間收起,眼神頓時柔和了下來。
他伸手,抓住楊紀清擱在棺邊的手腕,嘴角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聲音帶著久未說話的滯澀,「……娘……子?」
楊紀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紅色嫁衣,黑著臉罵道,「誰是你娘子?你在棺材裡躺得腦子發黴了嗎?」
任朝瀾一手抓著楊紀清的手腕,一手撐著棺底,支起上半身,側頭看向他,「那……夫君?」
楊紀清長眉倒豎,綺麗的面容染上怒意,他冷笑一聲,身子往前一撲,雙手掐住任朝瀾脖子,把他往棺材裡摁,「楊一樂,給我封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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