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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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那天一直在嗚咽。他喝了很多酒。他說多年後,他替父親償還了公社裡的糧食,還了父親的心債;可是,面對死去的父親,他將永遠無法償還自己的心債。
朋友走後,我想起另外一個故事。故事是莫言講的,發生在山東高密東北鄉。
也是三年困難時期,村子裡有一位婦女,給生產隊推磨。家裡有兩個孩子和一個婆婆,全都餓得奄奄一息。萬般無奈之下,她開始偷吃磨道上的生糧食。只是囫圇吞下去,並不嚼。回了家,趕緊拿一個盛滿清水的瓦罐,然後取一隻筷子深深探進自己的喉嚨,將那些未及消化的糧食吐出來,給婆婆和孩子們煮粥。後來她吐得熟練了,不再需要筷子探喉,面前只需放一個瓦罐,就可以把胃裡的糧食全部吐出。正是這些糧食,讓婆婆和孩子們,熬過了最艱苦的三年。
她也熬過了那三年。她比朋友的父親要幸運得多。可是,在她的後半生,在完全可以吃飽飯的情況下,這個習慣卻依然延續。不管什麼時候,只要看到瓦罐,她就會將胃裡的東西吐得乾淨。她試圖抑制,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當她的兒女們可以吃飽了,她的胃,可能仍是空的——因為她看到了瓦罐。
我不知道應該形容他們偉大,還是卑賤?回想我的童年,應該是幸福的。既沒有眼巴巴盼著父親布鞋裡的幾粒糧食,也沒有等著母親從她的胃裡吐出糧食然後下鍋。可是我相信,假如我生在那個年代,他們肯定會這麼做。並且,我相信世上的絕大多數父母,都會這麼做。因為他們是父母,那是他們的本能。
你是怎麼長大的?也許你長大的過程遠沒有那麼艱難和慘烈,但是請你相信,假如你生在那個時代的貧苦鄉村,假如你有一位看守糧庫的父親或者在生產隊推磨的母親,那麼,支撐你長大的,將必定是父親鞋子裡沾著鮮血的玉米或者母親胃裡尚未來得及消化的黃豆。
請愛他們吧。
手指上的眼睛
周海亮
她從沒有見過光明。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她一直不肯相信人人生來都是公平的。
當然更不可能進過學校,她小的時候,那裡還沒有盲校。可是這並不等於她沒有讀過書。父親會讀書給她聽,又抓著她的手,教她認識盲文。當然是超乎尋常的艱難,現在回憶起那一段日子,她常常說,好在我沒有放棄。
她知道父親有著高高的個子和微駝的後背,突出的喉結和俊挺的鼻子,厚厚的嘴唇和輪廓分明的臉膛。這一切,都是她用手摸出來的。父親在很遠的山村小學教書,到週六晚上,就會騎一輛破舊的腳踏車,走五十里山路趕回來。每到那天下午,她都會坐在院子裡盼她的父親。她安靜地坐在木椅上,落日的餘暉將她鍍上一圈金黃,突然,叮鈴鈴,街上有車鈴響了,她就站起來,扶著牆走到門口,迎接她的父親。她知道那是父親。父親會把車鈴搖出獨有且悅耳動聽的節奏。
每一次父親都會為她帶回禮物。有時是一本書,有時是幾塊糖,有時是一方手絹,有時,僅僅是一束野花或者幾根狗尾草。帶什麼她都高興。在她童年漫長的記憶裡,父親幾乎是她的全部。
在晚上,父親會讀書給她聽。讀得最多的是《安徒生童話》,從那本書裡,她知道在遠方,還有另外一個神奇的世界。那個世界裡有長得和拇指一樣大小的美麗姑娘,有變成白天鵝的醜小鴨,有冬夜縮在街頭的可憐的賣火柴的小女孩,有光著身子走上大街的滑稽皇帝。那些故事讓她傷心落淚,又讓她開懷大笑。有了這些故事,她的童年變得充實,她過得甚至比同齡的孩子還要快樂。事實的確如此,很多村裡的孩子常常會纏著她給他們講故事。那時候,她覺得自己就是村子裡最美麗最富有的公主。
可是後來,父親不再講故事給她聽。父親為她買來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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