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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事從表面上看,是雲氏對天授帝的一種妥協,不明真相的人會認為雲氏節節敗退,將南熙漕運權拱手相讓。而太夫人,最是看重這些面子上的名望與榮耀。

因此出岫未曾想到,太夫人對於這件事不僅沒有斥責她,反而還稱讚了一番:“母親,您不怪我丟了漕運的生意?”

太夫人端莊地靠在椅背上,緩緩笑道:“為何要怪你?若是我親自出馬,必要不廢一兵一卒達成目的,哪怕不惜惹惱天授帝,也要保住雲氏的產業……不過你不同,終究是手段太淺,也沒那個膽量公然與天授帝對抗,你現下能有這般成就,已算很是難得。”

太夫人也懂得體諒人了!這是好事!可見自己當初那番“不能硬碰硬”的話,她老人家還是聽進去了!出岫心中竊喜,又見太夫人今日精神不錯,便順勢將雲承的婚事也提了提,包括規模、預算,都大致說了一遍。

太夫人聞言,這一次卻並未即刻表態,她的目光藏匿著看透世事的犀利與滄桑,緩緩落在出岫身上,又似透過她在想些什麼。半晌,太夫人從袖中取出一把拴著紅繩的鑰匙,轉而看向服侍在側的遲媽媽,吩咐道:“去將我的札記拿過來。”

太夫人並沒有告訴遲媽媽具體位置,可見這札記並不難找。但遲媽媽面上卻迅速劃過一絲訝然之色,然後才恭恭敬敬地接過鑰匙,領命穿堂而去。

而此時出岫聽聞“札記”二字,亦是微微一驚。事實上她早對此物有所耳聞,也聽說那是太夫人執掌庶務多年的心得與備忘。可出岫做當家主母也有整整六年了,即便她最初對庶務和生意一竅不通時,太夫人也不曾將這本札記拿出來過,顯然是寶貝得很。那眼下這意思是……

出岫正自揣度太夫人的心思,但聽後者已再次開口,對出岫道:“承兒的婚事你無需重新操辦,只需比照著從前辭兒娶嫣然的規模即可。”

長久未曾聽到夏嫣然的名字,出岫幾乎都要忘了,這個一屍兩命的女子才是雲辭明媒正娶、名正言順的妻子。夏嫣然曾和雲辭拜過天地,也曾穿過大紅嫁衣……而自己,只是繼室,且還是在雲辭死後才確立下的名分。

想到此處,想到雲辭,出岫不禁黯然起來。太夫人卻好似沒瞧見出岫的神情,兀自繼續囑咐道:“不過賓客的名單你須得重新擬定。”

這一點出岫自然明白。須知雲辭與夏嫣然的婚事是在七年前,而今時局變遷、滄海桑田,的確是要重新擬定賓客名單了。

七年前,有幾個顯赫家族諸如明氏、赫連氏皆被奉為上賓,而七年後,都已風光不再;

七年前,文昌侯沈淙以文曜仕,而七年後,變成了威遠侯沈予以武振興門楣。

想起這個男人,再想起已逝六年的雲辭,出岫也不知心中究竟是什麼滋味。她覺得她同時辜負了兩個男子,已無法再全心全意對待其中的任何一個。

也許,這是他們三個人註定無法解開的結,她被那千絲萬縷的紅線緊緊纏繞,綁縛其內幾乎要窒息而亡……而紅線的一頭是雲辭,另一頭是沈予,無人能逃脫,無人能抽身。

出岫正胡思亂想,但聽太夫人又繼續說道:“這媒證之人也不必另請,既然是天授帝御口賜婚,那便將婚書留著,回頭去應元宮讓他蓋上金印即可。”

說到“媒證”二字,太夫人也想起了雲辭和夏嫣然的媒證,只覺得世事絕妙入扣,不禁再嘆:“當初辭兒與嫣然成婚時,是我親自去了一趟慕王府,請慕王來做的這個媒證。一轉眼七年過去了,承兒大婚還是靠他。”

從雲辭到雲承,從南熙慕王到天授皇帝,歷經七年光景,雲府依然是雲府,榮耀依舊。只是內裡,滿是一門寡婦的滄桑血淚。

“當初辭兒大婚時多熱鬧,府里人丁旺盛;而如今……”太夫人沒有將話繼續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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