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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處於頂峰的藝術家竟然還想要向更高的地方摸索,再向前就是巴比倫塔,人類通往神的領域的道路。

裡德爾記起古老的塔羅牌裡最為不詳的預示,閃電擊中的塔樓。

“後來呢?”納西莎見他們都沉默了,於是問道。

小馬爾福對母親尷尬地笑笑,“後來什麼也沒有,我和高爾就離開了。”

故事抵達盡頭。

裡德爾離開沙發,走到窗邊。

馬爾福莊園覆蓋著及膝白雪,獵犬在雪中游泳,天氣卻已溫暖起來,他看見樹木發芽在雪化之前,嫩綠犄角鮮亮柔軟,被雪的色彩潤澤。

無數個世紀裡泰晤士河解凍的冰裂聲匯聚到這一年,裡德爾聽到了最磅礴的序曲或終章,世上所有有靈的東西都在圓形劇院外高歌。

卻不是為了一個叫湯姆裡德爾的人。

自己並非宇宙中心這科學道理他早在襁褓裡就已明白,如果不去掠奪,就只會是個旁觀者。正如從作為私生子出生時就註定了是家族的旁觀者,除非掠奪。

“他的畫有侵略性,非常能抓住視線,難怪會被形容為撒旦的吸引力。”

畫展裡那個綠眼睛男孩的幽靈又出現在裡德爾面前。隔著走道。男孩站在大師的右手旁。

“可我不明白為什麼,它們看起來那麼悲傷,像從地獄底層傳來的呼喊一樣:來看著我啊……”男孩正盯著的那幅畫裡,冰藍色的女人有著尖銳的邊緣和犄角,給人寒冷又扎人的感覺,她的小腹被剖開,一隻手從裂縫裡伸出來,卻不是嬰兒的手而是血淋淋的皮包骨頭,虛浮沒有環境色。

“而當所有人都來看著他了,他又會說你們都來晚了,所以我要懲罰你們——就像瓶子裡的魔鬼,”男人以授課的口吻客觀地說,“這樣永遠與常人的幸福快樂背道而馳。我們無能為力,只能把瓶子塞起來。”

男孩沉默了,咬咬嘴唇,“我做過一個夢,先生;國王十字車站裡的嬰兒。嬰兒的手就像這幅畫裡的手。”

他們對視許久,似乎在用視線傳遞那個夢的資訊。

裡德爾不記得更多,因為本就沒有更多。那個夢沉浮在他們的對視裡被無聲處決,不再提起。

他忽然覺得窒息,如潛水者潛入時間的深海,抬頭望去的景象像自己身處井底,光線從一個圓心降臨。

搖曳燈泡下的波特,畫展中的波特,霍格沃茲禮堂裡的波特,雪地上的波特,大理石棺中的波特,全部漂浮在海水裡環繞在他身旁。

“我就要看到了——”他從肺裡吐出氣泡,聲音混沌,瘋了的哲學家讚美真理一樣嘶啞喜悅。

“看到什麼?”他的管家問。

“真相。”裡德爾丟開刀叉,拉住波特的手腕,試圖向他形容周圍這片海域,“一個人的死因早就在他出生時就開始譜寫了,我們之所以會覺得死因錯綜複雜,是因為視角錯誤——那不是拐來拐去的迷宮,我親愛的管家,那是一片因果交融的海域,永遠牽扯不清。”

“如果死因永遠牽扯不清,審判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波特說,“那麼所有的罪人都可以既有罪又無罪了。”

“正是這樣。”裡德爾盯著他的眼睛,“所以其實我們都被拴在鎖鏈裡,艾倫的馬嚼子從人類學會控制同類那一刻起就存在了。”

他們長時間對視著,看清了對方虹膜的每絲紋理與瞳孔裡變形的倒影。

使世界靜默的魔法只持續了數秒就破碎了。

“我不想把法庭變成道德審判席。”

福吉和烏姆裡奇的臉出現在被打碎的水面後。

烏姆裡奇說,“請回答我的問題,你到現在還要否認你和阿不思鄧布利多的關係——在你已經說漏了嘴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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