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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叔茂安撫罷雲氏,自己捧著茶出神。
他回京的時候,有關團姐兒身世的談論已經塵埃落定。
其實若只有壽宴一事鬧出,鄭叔茂並不甚在意。規矩名聲算什麼?落拓時算是個話柄,順遂時不過是一談資,只要手裡有所依仗,何必怕旁人嚼舌。只是沒想到不過短短三五天便揭出了柳氏。
底下辦得很漂亮,如今茶館食肆中流傳的版本是,那接生婆家裡有個賭鬼兒子,才拿了錢回家就叫兒子偷去。她自以為立了功勞,又連番去找姓柳的訛錢,想來姓柳的也煩了,乾脆打算滅口。也不知怎麼叫那婆子逃了出來,滿頭滿臉血,沿著商洛大街一邊跑一邊把姓柳的交代的事兒全抖摟了出來。
太快,也太利索,只怕反招人猜疑。
方才在前院老侯爺的書房裡,鄭叔茂問的直接,先問柳氏那事是不是老侯爺的手筆,再問那作證的接生婆如何了。
老侯爺似笑非笑地挑眉看他。
鄭叔茂深深看了老侯爺一眼,也知道以父親的手腕,那婆子是決計活不成了。於是不再多話,拱手告退。
鄭叔茂前腳才走,老侯爺看起來還是原先的模樣,翹著腳,哼著戲,手裡轉著兩個油光鋥亮的山核桃。
小廝進來換茶,剛把茶放到桌上,老侯爺終於忍不住氣得摔了茶杯,茶湯、碎瓷散了一地,小廝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打著哆嗦把頭緊緊貼在地上。
“……婦人之仁!”陸陸續續有書籍本冊、硯臺狼毫落到他背上,他連出聲求饒都不敢,不知道跪了多久,終於有管事把他拉了出去。
刺骨的寒風一激,他才發覺前胸後背起了一層冷汗,連裡衣都溼透了,寒氣密密匝匝地箍在身上。而老侯爺已經進裡屋小憩了。
管事的偷偷嘆了口氣,讓人領著他下去上藥。
歲入隆冬,春節將近。
竇媽媽喊阿團起身時天還沒亮,阿團掰手指頭算了算,今兒個臘月十五,是過年以前最後一次去太夫人院裡請安了。
要不怎麼說繼婆婆不算正經婆婆呢,雲氏一個當兒媳婦的一個月居然只初一十五過去點個卯,要不是雲氏親口說的,阿團都不敢相信。
迎春早就把洗漱用的熱水提來了,見她起來了就立刻帶著小丫鬟端上銅盆銅壺進屋來,一邊侍候她起床一邊道:“今天時間緊,姑娘還是讓奴婢伺候吧?”說罷忐忑地抬頭,見阿團沒反對,才鬆了一口氣。
半個月前,山月居人心惶惶地裁了一批下人。
連劉媽媽在內,團姐兒身邊裁了三個人,丫鬟們私底下都悄悄議論是竇媽媽的手段,畫屏嚇得連拉了四五天肚子。晏哥兒身邊擼得更徹底,多嘴多舌的李媽媽罰了兩個月的月錢,第一個被攆出去,二等以上的丫鬟就剩了三個。
太夫人使人來問過一回,是嫌這幾個平日伺候的不如意?還是這幾個合起夥兒來欺上瞞下了?偷雞摸狗了?結果雲氏也直接,除了劉媽媽得了個好,剩下的都是“瞧著平日裡不甚盡心,想必心裡另有高枝兒”。
迎春心中惶惶,這一個個都是團姐兒抱怨的。李媽媽是心術不正,背地裡教唆晏哥兒;水煙是欺凌弱小,把一個三等小丫鬟胳膊上掐的沒一塊好肉;水墨是偷吃,好多回雲氏明明叫人送了八塊點心到西廂只剩了六塊……團姐兒幾句話,山月居就少了近一半人。
原本看著哥兒姐兒還小、不懂事的下人一下子都急了,想方設法要上來表忠心。
二等裡一個丫鬟搶了針線上的活,繡了只雪兔被團姐兒贊過一句,自此便把團姐兒身邊的襪子、枕巾都照著團姐兒的喜好繡上了各式小動物,哪怕熬夜做到眼睛都紅了,旁人也羨慕得不得了。
連沒有進屋資格的婆子都偷偷給迎春塞過銀子。只是迎春哪裡敢接,團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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