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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模模糊糊聽著幾個句子,像什麼“夢中雷州道,又來走這遭。須不是山人索價高,時自嘲……”,又有“酒杯濃,一葫蘆春色醉琉翁,一葫蘆酒壓花梢重……”還有“東夷人物盡飄零,賴有斯人尚老成……”

範閒暗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讓自己清醒一些,雖然自己不大喜歡吟詩作對,但在這種場合裡,總不能流露出十六年依然沒有洗刷乾淨的前世性情,於是他微笑著,卻有些木然地望向場中。

這一望,卻看見了幾位半熟不熟的人物,這幾人坐在湖邊最舒服的位置上,正是前天在酒樓上發生過沖突的郭保坤、賀宗緯一行人。範閒微微皺眉,心想靖郡王世子明明知道範府與郭家那天的意氣之爭,為什麼今天卻偏偏兩邊都喊過來了?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視,正隔著一片湖面,向對面的佳人們展現自己沉熟穩重風姿的郭保坤轉過頭來,一看是范家那個使黑拳的,面色一變,再也無法保持儒雅風度,下意識裡把手中正在招搖的摺扇扔在了桌上。

場間正有一位太學生在講解經義,所以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郭尚書的公子有如此反應。

與郭保坤同桌的那幾位順著他的眼光望來,一下子就發現了躲在偏僻處的範閒,眾皆變色,心想己等是滿腹藻華的讀書人,今天又沒有帶護衛,呆會兒若那範府小子再使一招黑拳,誰上去擋著?

範閒卻是微笑望著他們,點了點頭,像是朋友一般打了個招呼。

那一桌人低聲商議了一些什麼,臉上漸漸流露出來略顯陰沉的笑容,一向陰沉的郭保坤臉上,卻是多出了幾分快意,只有那位賀宗緯似乎一臉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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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湖那邊白縵之下的姑娘們在做什麼,但早有府中女史不停將那邊女子作的詩篇抄錄後送到這邊,供諸位才子品評。

世子朗聲笑道:“雖說巾幗不讓鬚眉,但這文學之道不比鬥蠻力,諸君不用客氣,可不能輸給那些弱女子。”

眾人齊聲稱是,笑語漸起,便有人出主意以某物為題,作詩一首,擇其最佳者三首,與對岸相和。

郭保坤那桌上一名書生眼珠一轉,拱手道:“晚生不才,不知便以為湖水為題如何?”

“極妙,今日碧波浮金……”有人做託。

“極是,看那湖光山色……”有人做莊。

郭保坤眼珠一轉,望向範閒,高聲說道:“不曾想到今日範少爺也來了,不如這輪便由範少爺開始吧?”

範閒今日來,本就是依父親大人的命令,在京都眾人面前亮個相,擺個身段而已,聽到要自己作詩,微笑搖頭道:“我可沒那個本事,還是諸位請吧。”

見他退讓,郭保坤愈發覺得對方果真是個繡花枕頭,冷笑說道:“前日範兄在一石居中高談闊論,將這天下才子盡數不放在眼裡,今日一見,竟是吝於指教,看來眼界果然極高。”

聽他如此說法,場間眾人才知道,原來兩邊早有嫌隙,這是借詩尋釁來了。府中大半都是靖王府客人,雖不知道範閒是誰,但看他與世子似乎相熟,所以有人便在猜是不是範族子弟,卻沒有幾個人猜到他是司南伯範建的兒子。

見旁人議論紛紛,郭保坤喝了口茶,陰沉笑道:“這位範兄,便是近日進京的那位,諸君應當聽過才對。”

眾人都不是蠢貨,一下就知道了範閒的身份,再看向範閒的眼光便多了一絲憐,一絲不屑,諸多複雜情緒。

範閒面色不變,猶自掛著淺淺的微笑,卻是堅持不肯作詩。靖王世子看著他面上的笑容,愈發瞧不清此子深淺,眼瞳裡閃過一絲異色,圓場道:“詩在詩意,範世兄今日無意,諸君還是自行吟誦吧。”

範閒自懶懶地半倚在斜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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