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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好容易才有了個位哥兒,年方兩歲的之年,是三房的命根子,寶貝得很。吃穿戴用樣樣精緻,三太太常寫信來要這要那,“之年身子弱,要補養。”
且排場大,做著個小小縣令,丫頭侍女僕役小廝眾多,全回謝府關錢糧。四太太每每看到三房的賬,便覺頭疼。
自家這位四爺,是更甭提了。生平從不提“錢”,鎮日只知道風花雪夜,安富尊榮。橫豎謝家家大業大,日後謝四爺便是隻憑著祖業,也能錦衣玉食一輩子。
謝四爺的開銷也不小。嫡出的五少爺延年,庶出的六少爺棠年,嫡出六小姐錦年,如今又添了位七小姐。
四爺後院有兩位姨娘,都是自小服侍他的丫頭,生兒育女後抬做姨娘的。想到這兩位,四太太譏諷的笑笑。袁昭,何離,還真是好名字。
人才也好,全是花容月貌。謝四爺生得風神秀徹,如神仙中人,自幼受父母鐘愛。謝老太太當年為幼子挑丫頭真是費盡了心機,太妖豔的自是不能要,不好看的也不能要,千挑萬選,才選中了清秀出塵的袁昭、溫柔可人的何離。
袁昭,何離,都是從外面買來的丫頭。袁昭原名五妞,是一個莊戶人家的第五女;何離原名小多,是山裡一家獵戶的小女兒。才進謝府時都是土裡土氣的鄉下丫頭,被嬤嬤們調教了兩年後,生性聰明機靈的丫頭儀態舉止漸漸大方得體。
這兩個丫頭被帶到四爺書房時,四爺正在讀《尚書大傳》,“昭昭若日月之明,離離若參辰之錯行”,於是這兩人便有了新名字:袁昭昭,何離離。
“昭昭”“離離”都很得四爺喜歡,十六歲的時候,開臉做了通房丫頭。謝、韓兩家議親時,韓家自是知道這些,卻不曾放在心上,誰家爺們沒個房裡人?
四太太韓氏原來也不以為意,不過是個丫頭,若好便留下服侍,若不好便打發了。進門兒後才知道不是這麼回事,袁昭秀麗出塵,我見猶憐,根本就是四爺的心肝寶貝;何離性情機敏,四爺不用說話,揚揚眉毛抬抬手,便知道他想做什麼。這樣的兩個丫頭,要動起來談何容易。
況且這兩人一向小心小意的,為人恭謹有禮,從不逾矩,抓不到什麼大的錯處。若是栽個贓給她們趁機處置了,倒也容易,可若因此失了四爺的歡心,卻是不值。
四爺人品出眾,少年名士,得夫如此,夫復何求。“修到人間才子婦,不辭清瘦似梅花”。只是他的性子太過淡泊,毫不熱衷名利,未免使人苦惱。
當年議親之時,父親對謝家四郎滿口稱許,“少年名士,難得難得!”哪想得到這“少年名士”連考場都不願下,自古以來哪有不中進士的男子可稱為名士?四太太想到此,秀眉微蹙。
“明年春闈,聖上特許監生可直接下場。”謝府後院快雪亭中,謝老太爺含笑問幼子,“玉郎可想下場試試?”謝老太爺已是六十開外的老人了,身子卻還康健,依舊精神矍鑠。
“不想。”謝四爺斜倚欄杆,閒閒說道。他雪貌貂裘,神情散朗,面如凝脂,目如點漆,看上去猶如畫中人般美好。
下什麼考場,閒的,單是連著好幾天不許出考場便吃不消。再說,便是辛辛苦苦中了進士又怎麼樣?做官更煩,逢迎上司,應酬同僚,支應下屬,哪一件不麻煩。
謝家有大哥撐著就行了,自己這做小弟的,樂得享清閒。
“我在家中服侍爹孃。”謝四爺一副孝子模樣。
“那敢情好。”謝老太爺樂呵呵,“有玉郎陪在爹孃身邊,可是好。”不考便不考吧,自家幼子如珠如玉,正該如閒雲野鶴般自由自在,做什麼拘束了他?
亭外大雪搓棉扯絮一般紛紛揚揚飄落,父子二人立在一處欣賞雪景許久。看看天色已晚,謝四爺親手扶著謝老太爺上了竹轎,自己在旁緩緩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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