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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鍋裡盤裡墊個底,填個房,並且分享客人的喝彩。蘿蔔呢?當然也有參與這種重大場合的機會,只是每到這個節骨眼上,就得忍著痛,任廚師用利刀在自己的身上雕來雕去,最後被雕成連自己都難以想象的一朵匪夷所思的蘿蔔花,以一種存在主義的姿勢呆在盤子的邊緣,為在主席臺前排及中間就座的山珍海錯們助興。
苦命如蘿蔔者要是還配有一樣可以稱得上是“性情”的奢侈的東西的話,我認為只有一個字: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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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不僅是蘿蔔的性情,也是它的滋味。當然,就詞義而言,呆也可以指木訥,質樸,實在以及本分。
當然,比較直觀的說,蘿蔔的“呆”主要還是體現在它的模樣上。過去中國人小日本鬼子個頭矮矬,就給他們起了“蘿蔔頭”的綽號,其實世界上最愛吃蘿蔔的日本人自己更喜歡以蘿蔔來罵人。蘿蔔在日語裡叫做“大根”,那些只有外形沒有演技的藝人,責備刻薄地稱為“大根役者”,可憐的鈴木保奈美就曾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頂著這個稱號。雖然不懂日語,但是本著形象思維的原則,我認為一個“大根役者”之所以得此惡名,關鍵還不在於演技,而在於腿形。
至於將用情不專者稱為“花心蘿蔔”,更是天大的冤枉。雖然蘿蔔也開花,而且它的花看上去也很美,但是絕少有人留意,更無人用它傳情,它哪裡花得起來?其實,所謂“花心蘿蔔”並不如用情不專者那般常見,其乃蘿蔔中之品質欠佳或發育不良者所具有的一種不良肉質組織,只因外觀上難以發現,一個不幸採買到這種蘿蔔的人難免惱羞成怒,出言刻薄。果真要論花心,勉強夠格的大概只有北京大興縣出產的那種水靈生脆的白蘿蔔“心裡美”。當然,儘管“心裡美”賣點就是“蘿蔔賽梨”,但是我一直也沒有弄明白的是:“心裡美”究竟指的是蘿蔔的“內在美”,還是吃這種蘿蔔的人當時的內心感受?既然蘿蔔性呆,吃了蘿蔔的人就免不了發呆。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上海菸紙店裡有一種常備的“兒童食品”,鹹蘿蔔絲,掛麵般粗細,手指般短長,渾身上下都被用鹽狠狠地醃了個透,用廢報紙鬆鬆垮垮地包著,一分錢一包,賤到家了。這東西,只要連吃兩條,人就會無端地發上一陣呆。我上小學的時候,每次被老師獨自留在辦公室裡罰站,站至無聊至極,木然地將手伸入外套的口袋,總會“發掘”到一兩條几天前從紙包裡漏出來的蘿蔔絲。木然地塞入口中,再木然地嚼下,往往就可以木然地堅持下去,順利地把呆一直髮到天黑。
肉香蕉
不管你喜不喜歡,香腸看上去就是這麼一根直白的東西,一種做起來繁複但吃起來簡易的肉食,簡直就是一根肉香蕉。
欲把香腸比香蕉,兩者間除了外觀上的高度相似之外,進食的便捷,更是其共同具備的使用者友好介面。《絕代雙驕》裡,小魚兒鑽進江玉郎那個“費了一年的時間才挖出來的”以糞坑為掩護的藏身地下室,但見那裡面“早已鋪好了四五床棉被,還有兩壇酒,和一大堆鹹肉、香腸、糯米糕,此刻居然還有十幾本書。小魚兒想不出有誰還能找得到她。他舒服地在棉被上躺下來,摘了條香腸,嗅了嗅,咬了一口,香腸的滋味居然不錯,很不錯。小魚兒笑道:‘糞坑裡的避難所,糞坑裡的香腸……江玉郎你的確是個天才。’”
請注意,儲藏在密室裡的香腸是“掛”著的,一個“躺在棉被上”的人,居然一伸手就能把它“摘”下來,這一個動詞,居然就把個糞坑吃出了酒池肉林的味道來。
這種肉香蕉據說是羅馬人的發明,在中國,有文字可考的記錄距今也已有一千兩百多年。宋慶曆年間,已開始出現在豬小腸、羊小腸中塞入經過調味的肉餡再經晾曬的香腸製造雛形。雖然是深度加工的肉食,不過在中國的精緻飲食文化中,這種東西大概登不了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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