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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裡調整宿舍,安排董榆生和一位老工人錢正標住一屋。錢正標五十來歲,舊社會開過一家商鋪,專賣印刷器材。掙了多少錢沒人知道,總歸是個老闆級的人物。“文革”開始後老錢為此事受衝擊,大會小會捱過幾次批判,偶爾也坐坐“噴氣式”什麼的,吃幾下拳腳的事肯定在所難免。老錢這人心眼活,想得開,不氣不惱,整天嘻嘻哈哈,路上碰到張三李四,總是滿臉堆笑,點頭哈腰,老遠就和人家打招呼:“吃過啦?”“上夜班?”“您先走。”董榆生頭天搬進來,就覺得渾身不自在。老錢就像他爹一樣,幫他這、幫他那,收拾床、收拾鋪,把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侍候得跟個少爺公子一般。吃過晚飯,董榆生坐在桌子旁看書,老錢坐到一把小凳子上閉著眼睛想心事。董榆生看老頭那副樣子覺得難受,就勸他說,“睡覺去吧!”而他卻說,“不忙不忙,睡早了消化不好。”董榆生還以為是老錢嫌開燈睡不著,心想年輕人別給老年人摽時間,索性不看書了,早早關燈睡覺。第二天早上起來,董榆生上了趟廁所,回來一看,被子也疊了,洗臉水也打好了,熱水瓶裡是新打的開水,桌子上還泡了一杯冒著騰騰熱氣的香茶。董榆生傻眼了,好氣而又好笑,就說:
“錢師傅,我年紀輕輕的,這些事怎麼讓您……”
“別別,千萬別叫我師傅,”老錢火燙了似的制止道,“叫我聲老錢就算高抬我了,我哪有資格當師傅?其實我也沒幹啥,這點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您那麼大歲數,我叫您一聲大叔都不為過,別說叫您師傅。”
“千萬不敢,千萬不敢!”老錢作色道,“董師,時候不早了,您慢慢收拾,我搞衛生去了。”
星期天董榆生回了趟家,回來一看:被子拆洗了,床單衣服收拾得乾乾淨淨,甚至床底下的幾雙鞋,也是該擦的擦亮該洗的洗淨。董榆生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習慣這種彆彆扭扭的生活,政治上人可能是要分類的,人格上大家都是平等的。他不能容忍老錢對他的“恭敬”,他要抽空和老錢認認真真地談一次話。當天夜裡董榆生覺得肚子不舒服,半夜裡上了趟廁所,回來卻看見老錢穿戴得衣帽整齊,站在屋地上等他著哩!一見他進來,嘴裡諾諾連聲道:
“董師,我打呼嚕吵醒您了?”
“老錢,你是不是過河摸卵子,小心過渡(度)了?”董榆生關上門,把老錢推到床上坐下,沒好氣的說,“你要是再這樣,我明天就搬走!”
“別別,”老錢站起來,戰戰兢兢的說,“董師,我有罪,我接受您的批判。”
董榆生忍不住咧嘴一笑,說:“老錢,你坐下,別那麼緊張,我不是來監視你的,就是有人派我來,我也不幹這種事。”
錢正標仍舊不肯就座,畢恭畢敬地說:“您監視我也應該,您幫助我改造思想我高興。董師,我是真心的,我沒說半句假話。”
“誰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老錢,你給我少來這一套。”董榆生著實生氣了。
錢正標解釋不清,一副要哭的樣子,“撲嗵”一聲跪在地下,變腔變調地說:“董師,您打我一頓出出氣吧!”
董榆生於心不忍,心想人總得要有些骨氣,這老頭太窩囊。走過走拉他一把,說:“起來吧,老錢。活人要有名堂,看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不是流淚就是下跪,像什麼樣子?”
“我怕呀!”
“你怕啥?”
“我怕死、怕病、怕捱打……”
“你說的這些,也不是光你,誰不怕?”
“我和別人不一樣。我家裡有七個後人,大的二十四,小的才十五歲,插隊的上不來,沒下鄉的不安排,老伴長年有病,咳咳癆嗽。我不能死,也不能病,打壞了上不成班,還要扣工資。全家八九口子人,都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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