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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說起來這二皇子比三皇子年紀要小一些,只是當時三皇子的生母魏氏已覺察出不妥來,便藏在安樂堂中,悄悄將三皇子生下來。再反觀那二皇子,可不正是因為當初那一場火災,這才流落民間十幾年。倒是因此依著長序,將二皇子、三皇子掉了個個兒。

那剛回宮的朱懷常成了三皇子,被陛下封為了豫王,而太子朱辭遠則成了二皇子。

這些天宮中雖對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而端本宮中平靜卻一如往常。朱辭遠曾去南三所探望過他這個親弟弟幾次。懷恩見著兩人既不生分,也不疏離,沒有別的異常。

這終究是在七月二十六這一日,原本的平靜終於被打破。底下的暗潮洶湧,終於還是浮出了水面。

此時是朱辭遠正陪著懷恩給那波斯貓剪著指甲,便有小太監前來稟報:

「殿下,陛下傳您到乾清宮一趟。」

太監面色肅穆,大約是因著楊英的吩咐,暗中給朱辭遠遞了個眼色。朱辭遠明白,這次傳召有些不尋常。

他只是擱下了手中的銀剪,摸了摸懷恩的頭讓她等著自己回來。

朱辭遠一走,懷恩卻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有些出神。倒也沒耽擱什麼,重新回屋裡檢查了一下身上的細軟和袖口處縫製的銀票,看著院中蓊鬱的草木,有些心神不寧,卻仍意志堅定。她想,他這一次能逃出這座皇宮嗎?

不同於皇帝以往的每一次發怒,皇帝此人性情內斂,往常裡,身邊的人便都知曉,愈是怒急,反倒愈是暗沉,並不外露。

只是今日,他像是再也壓不住那怒火。他從椅上站起身來,從御案上一把抓起那張信紙扔到了朱辭遠面前。

「逆子!你便是再恨鄭貴妃,便從不顧忌她肚子裡和你血脈相連的孩子嗎!」

朱辭遠原本一路進殿來便有了不好的預感,他隱隱發覺此事可能與鄭貴妃的死有關。他原本的確是想著借著鄭貴妃生產之際,將其除掉。為鄭貴妃備下的產婆之一,便是他的人。只是當夜那般情形,終究沒有發揮上作用。

因他低頭看那信,信上是再熟悉不過的字跡,那是他的字跡,只是他卻是知曉自己從未寫過這樣的信。而那頁底的鈐印,他分辨出那是他的太子鈐印。往日裡為防造偽,蓋印時都有著特定的角度,那鈐印竟也蓋得分毫不差。皇帝暴怒的聲音還在從上首傳過來:

「好生算計!你先派了人到廣州,將貴妃動了胎氣要早產的假訊息故意傳給江剡,引的江剡連夜裡從廣州奔襲回京,而你安排的人手卻趁其匆忙失了防備將其一刀斬下。而後再買通了小太監,將那木盒悄無聲息的放到了鄭貴妃的宮中。好個手眼通天,好個算無遺策!你可有半分顧及到朕,可有半分顧及那個與你血脈相連的孩子!」

朱辭遠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那握起來的手掌將那紙張捏得皺皺的。像是長久壓抑著的那些東西,就在那一刻蓬勃噴湧而出。他仰起頭看向皇帝,聲音靜得出奇:

「難道不該嗎?」

皇帝看向自己的兒子,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兒臣說,難道不該嗎?鄭貴妃害了我的生母,害了宮裡那麼多孩子,難道不該死嗎?兒臣小的時候便問阿孃,為什麼那個惡毒的鄭貴妃可以住在那金碧輝煌的宮殿裡,而我和阿孃就只能住在這間破敗的安樂堂裡。那時阿孃便同我這樣說,她說,五指尚不齊,偏私之心人都會有的。父皇從未問過自己,是否偏私過甚或縱容過甚。貴妃今日之死,不是因為父皇的偏私和縱容嗎?兒臣不是兇手,父皇的偏私和縱容才是真正的兇手!」

他抬首看著皇帝,聲音那麼平靜,然而猩紅的雙眼卻出賣了他此時的情緒。他的父皇,因為他的心愛之人指責於他。但是這種悲痛,只能拼命的壓在心裡長長久久的,悄無聲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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