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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鼎鼎的裴文中,成了一個無業遊民。
不過,日本人不但沒有減輕對裴文中這個無業遊民的“關照”,反而對他格外“重視”起來。他無論走到哪裡,身後總有日本特務對他暗中盯梢;他不管做什麼事情,總有一雙雙像槍口樣的眼睛“瞄”著他。此外,一頂“重慶派來的政治工作人員”的帽子,也像一座小山似的扣在他的頭上;幾乎每時每刻,日本人都可以隨便找出一個理由來折磨他,刁難他。而且生存問題,也成了這一時期他最大的問題。
為了養家餬口,裴文中只好放棄自己多年從事的考古事業,去北平師範大學地質系當起了“教書匠”。裴文中在名義上是教授,實際上他一個月的工資卻只能買回20公斤玉米麵。他一家七口人,兩個大人五個孩子,靠20公斤玉米麵怎麼過日子?沒有辦法,他和夫人只有去買更廉價的混合面吃。所謂混合面,就是摻有麻袋毛、玉米皮和沙子的雜麵,這種雜麵連今天的豬飼料都不如。然而在當時的中國,四億人中就有三億半中國人吃的都是這種面!
到了後來,隨著物價的飛漲,全家人連這種面也吃不起了,裴文中只好過起了“君子常噹噹”的生活。他先是當衣服———冬天當夏天的,夏天當冬天的,後來,連家中一件像樣的會客衣也當了。於是,本來就不修邊幅的裴文中,變得就愈加的“衣冠不整”了。家,眼看著一天天空下去。紅木圓桌賣了,祖傳手鐲賣了,連抽屜上的拉環都被卸下來換成了黑窩窩頭。然而裴文中一家人的肚子,卻依然癟得像鼓皮。
為了能多掙點錢,裴文中又東挪西借,湊了八塊銀洋,買了一輛舊腳踏車,白天去師大教書,晚上與人合夥出去為一些商家老闆接電話、送藥、打聽訊息、運送貨物,即使寒冬臘月,也常常忙到晚上十一二點。
然而,即使活得如此辛苦,裴文中也堅持要活下去。他知道,一個科學家的價值,應該體現在歷史的任何階段,滲透在生活的每一個細節;在戰火瀰漫、混亂不堪的年代裡,活著,本身就是一個科學家最高的成就!因此,即使再累、再苦、再餓,他每天也要堅持鑽研考古方面的書籍,心裡始終惦記著周口店和“北京人”的沉沉浮浮。他相信,周口店總有一天會再度輝煌起來,“北京人”化石也總有一天會重見天日!
但賊心不死的日本人,並未放棄對“北京人”的追逐。
據裴文中回憶,就在1942年的8月的一天,有人告訴他說,有一位日本地質學家要找他談話。當他如約來到飯店時,那位日本地質學家顯得彬彬有禮的樣子,幾句閒談之後,便對他說道:“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的長谷部言人教授不日要來北京,準備成立一個‘周口店調查所’,在周口店繼續發掘‘北京人’,準備請你一起參加。”心裡有數的裴文中只點了點頭,卻不作半句回答。
幾天之後,高井冬二帶著一名日本憲兵,突然來到裴文中家。一見面,高井冬二便對裴文中說:“我與長谷部言人剛剛來到北平。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準備繼續在周口店開展發掘研究工作,希望你能同我們好好合作一下。”
裴文中說:“依我現在的情況,恐怕是愛莫能助,無能為力了。”
“為什麼?”高井冬二問道。
裴文中說:“不為什麼,只為我是一箇中國人。”
高井冬二沉默片刻,說:“當然,裴文中先生,你有選擇的自由。不過,周口店的事情我們日本大帝國很重視呀。明白嗎?很重視呀!你們中國有句俗話說得多好,好漢不吃眼前虧嘛!我想,裴先生是個聰明人,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說完,高井冬二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忽然又轉身問道:“裴先生,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問你。”
“請便。”
“‘北京人’的下落,你究竟知道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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