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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飽覽群書,結交三教九流,已猜到這是因為陸疏桐的事對他打擊太大,而將他壓制許久的本心釋放出來,這是一種病。然而明知如此,卻又無能為力。
鳳岐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等發覺時兩隻腳已經冰涼,胸口嗆出咳嗽來。他穿好衣服,繫上了腰帶,回房穿了鞋。剛推開門,便見謝戟提著盞燈籠站在門口。
燈籠的光芒把少年的臉映照的明亮深邃,“鳳岐大人要去看陸長卿麼,我替你打燈籠。”
鳳岐一怔,隨即欣慰地笑了。
一小一大二人出了宮門,坐上馬車到了秋官所掌管的重犯地牢。如今鳳岐身份比過去更為尊貴,獄卒一見他,連盤問都沒有就放了行。
昏暗的獄中,陸長卿臉朝下趴在地上,衣服已經除去,背上臀上傷痕累累,一片片血痂和鮮血。
想起半月前,這個男子跟隨他跳崖,堅定無悔的眼神。心中另一個自己已經在叫囂:帶他走!你的承諾呢?當時不是說好相伴隱居嗎?你的承諾呢!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不知棲桐君含冤之事,我身無所繫自然可以隨阿蠻心意。如今棲桐君的仇未報,還沒平冤昭雪,我又怎能退隱。
——把真相告訴他,一起復仇。
——他若知道真相,定要再次掀起戰火,江山焚之一燼。我要對付豐韞自有法子,豈可因他再令黎民陪著受罪。
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和身體中另一人對起話來,他不由一驚,發覺那人愈發鮮明獨立了。
鳳岐開啟牢門,跪坐在陸長卿身旁,接過獄卒送上來的清水,沾溼布巾為陸長卿清理傷口。
昏暗的油燈下,鳳岐微微垂著頭,神情專注而溫柔。
雖然地牢中骯髒不堪,雖然知道這男人當時見死不救,但一旁默默站著的謝戟還是被他這樣的神情打動了。他將燈籠留在原地,自己走了出去。
陸長卿昏迷中喃喃道:“水……”
鳳岐立即命人端來一碗水,用小勺一點點餵給他。餵了兩口,陸長卿睫毛抖動,睜開了眼睛。
鳳岐沒料到他會醒,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陸長卿也不提殿上之事,只目不轉睛凝望他,淡淡道:“我想你用嘴餵我。”
鳳岐想拒絕,然而看著陸長卿的眼睛,卻又不知能用什麼不再傷害他的話來拒絕。如今他面對的,不只是曾傷他辱他的慶侯,還是一個捨命救他又被他重傷的人。
陸長卿說話的聲音雖低啞,卻並不猶豫斷續:“你在岐關病倒時,我用嘴哺過你藥,你難道連知恩圖報都不會?”
鳳岐爭不過他,嘆了口氣,抿抿唇,含了口清水喂到他口中。
無論如何,這也算是這個男人對自己的主動親吻了,陸長卿心酸地想。
金丹果有奇效,陸長卿這時還能伸出手按住鳳岐的後腦。
鳳岐一手拿著水碗,一手撐著身子,掙扎不得,被他老老實實按住了。陸長卿盡情地享用著這來之不易的吻。
許久他才放了手,鳳岐也不發怒,只靜靜把水碗在一旁擺好。
陸長卿的眼睛已經不是昏迷初醒的朦朧,完全恢復了舊日的清明。他平靜道:“鳳岐,我問你,如果我沒有因為救你受重傷,你們擒不擒得住我?”
“慶兵個個驍勇,就算一番苦戰,也未必擒得住你。”鳳岐亦平靜地回答道。
“我再問你,你那日是不是親口答應了我,要與我枕石漱流,相伴隱居?”陸長卿又問。
“是。”鳳岐說完便抿緊了唇。
陸長卿深喘了一口氣,再次道:“如今你炙手可熱,莫說小小獄卒,便是整個鎬京,也無人敢攔你。你要帶我走,易如反掌。”
“你若今日帶我走,我便放下一切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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