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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死人,死人無所謂死別的痛苦,但活著的人不同。都是我忘記這件重要的事,沒有提前告訴他好讓他安心,這樣猝不及防,他一定以為我死了。
胸口一窒,我呆呆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卻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我伸手抹眼淚,手還沒夠上去,淚水已經啪嗒掉下來,正落在他唇邊。
他愣了一下,眼神逐漸深邃,手指撫上我淚水婆娑的眼,良久,久得像一顆種子生根發芽:“阿拂,你醒了。”嗓音是我從未聽過的低沉暗啞。
我抱住他試圖給我擦眼淚的手,咬著唇問他:“我嚇到你了對不對?”
他任我趴在胸口,抬起另一隻手繼續給我擦眼淚,嚴實的床幃裡一握幽暗燭光.他修長手指一點一點撫過我眼角,指間似有白梅低迴的冷香。
明明停在我眼角的手指都在發抖,語聲卻鎮定又肌容:“我知道,你會醒過來,你捨不得我。”話罷卻怔了怔,狀似無意地收回發抖的手,狀似無意地將它們隱入衣袖。
我假裝沒有看到,趴到他胸口,就像所有聽到這些話的矜持小姐一樣小聲反駁:“你亂講。”但心裡卻暗暗贊同,他說得對,我捨不得他。他頓了頓,輕聲到:“是麼?我去問了君瑋,問他你有什麼願望,他說你想嫁給我,你從小就想嫁給我。”
我頓時一陣緊張,全身都僵掉了,像一塊筆直的長木頭。半晌,僵硬的下巴被抬起來,對上他隱約含笑的眸子:“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嗯?”
雖然不好意思,但不好意思也只是一陣,而後便是濃濃的委屈,那些久遠的至死不渝的思慕,他終於問起我,本來已經止住眼淚,又再一次紅了眼眶。
我咬著嘴唇,哽咽道:“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雁回山上,你救了個被蛇咬傷的小姑娘;她送了幅畫給你,用木棒畫在地上,”我指了指自己,“那個小姑娘,是我。”
剛說出這幾個字,就感覺眼眶一熱,我趕緊抬手蓋住眼睛,吸了好一會兒氣才將眼淚憋回去,費力地想把這句話說完整:“從那時候我就喜歡你,找了你三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在找你,可我找不到你。”
大片水澤從指間溢位,是那些塵封的悲傷破土而出,再也無法抑制。從雁回山的初見到臨死的最後一刻,三年漫長尋找,回憶裡全是美好模樣,可求而不得的委屈和絕望只有自己曉得,明明我是那麼用心那麼認真地在找他。
我捂著眼睛將頭埋進他胸口:“那些來求親的人,父親想把我嫁給他們,我沒有答應,我要找到你啊。送給你的那幅畫,我請人將它刻在了洞裡的石床上,我想,如果你哪一天重新回到那個山洞,看到那幅畫,就會知道那個小姑娘在等你。”
眼淚穿過指縫,一定將他的衣襟打溼了,我吸了吸鼻子從他胸膛上爬起來,收拾好那些被回憶觸及的傷感情緒,用袖子抹乾眼睛,努力咧出一個笑來:“還好,最後我還是找到你了。”
他止住了笑容,靜靜看了我許久,看得我都開始緊張,卻只是沉默著拾手取掉了我挽發的絲帶。頭髮就這樣散下來。我忐忑地回想剛才是不是有哪句話說得不對,還沒想明白,已經被拉下來變成側躺在瓷枕上和他面面相對的姿勢,身後被墊了厚厚的錦被,我身上的確涼,其實倒並不覺得冷。
他左手撐著頭,右手放在我耳後,像是很感興趣地玩弄那一處頭髮,半響,才輕輕道:“你說的那些,我都記得,那時候我看著你,覺得你還是個孩子。轉眼你就長得這麼大,可以同我成親了。”
我槐在瓷枕上緊緊握住他胸前的衣襟,想他還記得,他竟然還記得,剋制不住地就攀上去親了親他的下巴。親完才反應過來做了什麼,但更震驚的是突然想起他剛才那句話。他說的是,我可以同他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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