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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拖回去,壓進懷裡沉聲道:“不要管,不要看。”
她扭著、掙著,咬著牙微微顫抖。她知道,這是慣例吧?所有送到這裡的逝者遠離前都要經過這一程式吧?可是爸爸會疼的,她也疼,喘不上氣來的疼痛。
口錢終於拿出來了,滑車被推向那個低矮的小拱門,許盈母親撕裂心肺地哭叫著追過去:“再也見不著了……”被眾人死死攔住拖住。
再也見不著了!
笑著的爸爸、生氣的爸爸、拉著她手的爸爸、半夜起床催她關電腦睡覺的爸爸、和她聊天笑鬧下棋學打字的爸爸……那麼生機勃勃的人,那麼愛談天說地言語滔滔的爸爸,在家裡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再也沒有他的氣息,廚房裡、客廳裡、臥室裡,這個世界上,這個空間裡。
永遠永遠都見不到了……
四十五分鐘後,取骨灰。
等待時。有別的人家在整理親人的骨灰,許盈悄悄推小弟,“他們用鑷子在往外挑什麼?那種黑黑的東西。”
“不知道。”許君搖頭。
“一會兒我們把骨灰都裝起來,一丁點也不扔。”她心裡不滿,那些人,挑什麼挑,親人的遺骨,應該一星一點都不能丟棄。
“好。”許君又點頭。
時間到了,按牌號取骨灰
許盈盯著金屬方盤裡細碎的骸骨與灰白塵粒,一陣恍惚。
這蒼澀殘碎的白骨,哪裡是爸爸的手臂,抱著她度過歡樂無憂的童年;哪裡又是爸爸的雙腿,經過幾十年風雨辛勞撐起這個溫暖的家?
那樣大的一個人,怎麼就能變成這一小堆看不出形狀的骨屑?真古怪……
不知是哪個長輩遞給她一雙特製的長筷,“把黑色的東西挑出來,那是『病』。”
病?
她拉拉小弟,“快把那些黑東西挑出來,是『病』。”原來如此,難怪別人家都在挑那種東西,扔掉扔掉,不許沾染爸爸。
許君便跟著她一起仔仔細細地挑。
最後,在焚燒爐前擺上骨灰盒和供果,家人雙膝跪地,為至親送行。
許盈忽見鍾辰皓從人群裡跨步而出,在自己身邊同樣跪下,驚愕訝然,而還沒說話,已有喊聲起——
“一叩頭一”
二叩——
三叩——
記事起,就不曾這樣虔誠地跪地磕頭,即使幼年接長輩們給的壓歲錢時。太重的禮節,太折煞人的動作,在傳統習俗漸漸消逝的今天,已漸為人們所摒棄。然而此時此刻,這樣額觸地面,這樣低眉折腰,是給親愛的父親,給至親至敬的人,便不覺難堪羞看。
接著,燒花圈花籃,燒遺物燒黃紙,爐火熊熊,火焰沖天,黑煙瀰漫,那一件件熟悉的衣裳物品漸漸被火舌吞噬,轉眼變成灰燼。
炙人的熱浪烤得人昏眩,面板燙至疼痛的地步,許盈忽往爐火方向跑去,被鍾辰皓及時扯回,“你幹什麼?”
“牙刷!”她掙著,便咽要哭,“爸的牙刷……”
所指的地面處,一支嶄新的牙刷孤零零地躺在焚燒爐旁邊,是從遺物包裡掉出來的。
爸爸生前沒捨得,現在要送到那邊給他用。
許君也看見了,他搶過工人手裡的長竿,向前跑幾步,竿頭一挑,牙刷被準確地挑進焚燒爐裡,緊接著他又被熱浪逼了回來。
剛剛邁入成人行列的男孩臉上,溼痕跡重,不知是汗是淚。
都結束了,親屬們摘下孝帶,按照習俗到焚燒爐前抖一抖,去病去災。
然後輪流用白酒洗手。
鍾辰皓拉著許盈也要過去,她卻站在原地不動,他柔聲問:“怎麼了?”
她低著頭,看著地面,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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