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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免不得對這唯一的入室弟子重視起來，特意換洗了乾淨衣物、將鬚髮收拾得整整齊齊，鄭重地坐在正堂上等著。

他的孫子鄭小郎君，名喚鄭儀，從來沒見自己爺爺這麼莊嚴過，心裡暗暗吃味，在旁嘀咕道：&ldo;你前兒還說要給我議親了，現在又給我找個小師叔。阿翁啊，你怎麼不替我想想？我都這麼大了，你還給我找個丁點大的叔？&rdo;

鄭老一怔，他倒忘了這點了。讓鄭儀叫個小孩為叔，好像是對鄭儀不太好。但已經定了的事，豈可更改？

他橫鄭儀一眼：&ldo;你才多大？文章做了幾篇？就想著娶妻了？&rdo;

鄭儀冤枉：&ldo;那不是前兒你自己提的麼？&rdo;

&ldo;少廢話。&rdo;鄭老下巴朝門外一抬，&ldo;外頭有聲音，你去迎一迎。&rdo;

&ldo;還要我迎？&rdo;

&ldo;那是你師叔。&rdo;

&ldo;……&rdo;好吧，輩分大壓死人，鄭儀憋屈地去了。

到了內門門口，迎面碰上裴義淳。裴義淳身後跟著捧硯，手上捧著一個素雅精巧的紅木盒子。

&ldo;阿儀去哪裡？&rdo;裴義淳問。他來鄭家向來不用通傳，鄭儀肯定不是來接他的。

鄭儀問：&ldo;裴師叔在外頭可有遇見旁人？&rdo;

&ldo;哪有什麼旁人？&rdo;

&ldo;哦，阿翁今天要收一學生，應該快到了，我出去看一看，裴師叔你先進去吧。&rdo;

&ldo;還收學生？&rdo;裴義淳登時不悅，&ldo;誰家這麼不長眼？不知道師父年紀大了精神不好嗎？真是的……&rdo;

裴義淳快步往裡走，進了正堂，見鄭老精神奕奕地坐在主位上。

鄭老看到他，期待的神情頓時變得嫌棄：&ldo;你最近怎麼那麼有空，天天往我這裡跑？&rdo;

&ldo;有嗎？&rdo;裴義淳心虛，腦子裡浮過餘家高高的外牆，還有五十兩銀子。

他想……他大約是希望再碰到天上落下一隻貓，然後好索賠醫藥費吧。那可是五十兩銀子，拎在手裡沉沉的，感覺賊踏實。

這麼不正當的心思，他自然不敢讓鄭老知道，耍賴一般道：&ldo;我不是關心你身體嗎？&rdo;然後叫捧硯呈上盒子，說裡面裝著自己特意為鄭老準備的滋補品。

鄭老嘆道：&ldo;能從你這裡得到東西，也是我的造化。&rdo;

裴義淳尷尬一笑：&ldo;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是我親手剝的一點龍眼肉。快教人來拿下去，將盒子騰出來，這盒子怪好看的，我還得帶回去做旁的用。&rdo;

鄭老差點吐血。裴傢什麼好東西沒有，人生鹿茸怕是堆成山了，這徒弟怎麼好意思拿桂圓肉送人？還要將盒子帶回去！

也是他和自己熟，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因為說得出這樣的話，才願意用盒子裝。若是不熟的人，他怕是拿張紙包著就去了。不過不熟的人，他應該懶得送了。

鄭老想著這徒弟的摳門事就糟心，氣得往外頭一指：&ldo;那你趕緊拿著盒子走！等下我新學生要來，你別在這裡丟人現眼。&rdo;

裴義淳一聽，乾脆坐下：&ldo;我剛聽阿儀說了，正好奇呢。師父你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收學生？&rdo;

&ldo;就因為我年紀大了，你們這不讓我做、那不讓我做，我閒得無聊，不收學生還能幹什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