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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隸一帶的平原,有許多河。主僕兩人自剛一打春,幾乎天天都行走在長堤上,流水陪伴著他們一路歡快地唱著,可在他們聽來無疑是一處悲劇的前奏曲。沿途所見讓他們心酸不已。一群一群的叫花子像是從地裡長出來的草芽又開始沿街乞討。店鋪下、破廟裡擠滿了眾多的流民。一家家、一窩窩,扶老攜幼,拖兒帶女畏縮在一起。碗筷的撞擊聲、孩童的嚎哭聲,大人的哄叫聲以及行人的叫罵聲足以讓主僕二人聽了心寒不已。條件稍好一些的災民,也僅僅能靠牆根、屋角搭起破庵子、茅草棚。他們個個面黃肌瘦,披著襤樓的棉祆,腰間勒根草繩,端著破碗向人們討飯。那情那景真讓人見了心酸不已。說到底,是自己還沒本事,沒有管好這些河流,不熟悉它們的稟性、沒理順它們的脾氣。為此,每次勘測完一條河流,回到家裡都嘆息不止。茶飯不思。幾年來,每至秋收結束,都是自己辛勤奔波的開始。妻子常常埋怨,天底下的苦都讓治水的官兒給吃了,可天底下的福都讓地方官給享受了,今年初上,萬歲爺終以自己勤勉,加官進職,自己何嘗不想在任上多辦幾件有益於百姓的大好事呢?好好地幹上幾年,下可以不負百姓,上可以報答朝廷……“唉,難啊!”

徐端,字肇之,浙江德清人。徐端的父親徐振甲在江蘇清江縣任知縣時,徐端就隨父一同住在多災多難的清江縣城。清江縣城位於黃河、淮河和大河三河交界的地方。因為地處水陸交通要地,大清朝自入關平定中原以來,就在這裡佈設了糧道、鹽道,連線南北大運河漕運的船隻,無不都要這裡打尖、上稅。清江縣城也由此而逐漸繁華。但是,三河交界的好地勢也同樣有不利的一面。那就是,只要其中一條河水猛漲都會危及清江縣的安危。從徐端記事時起,這富庶的縣城並不曾顯示出多少繁華的景象。治河幾乎成了徐振甲的頭等大事。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徐端對治河倒有一番精到的見解。尤為重要的是,他從父親身上繼承了廉潔奉公的品德、事必務實的風格。日後以舉人的身份被放任為通判一職,有幸隨大學士阿桂東奔西走,甚是器重,留任河東總河。嘉慶三年,任為山東沂州漕道,是年睢州境內的河水氾濫,徐端預先築就的堤壩起了很大的作用,遂得以遷升加三品頂戴護理東河河道總督。

徐端久在河防之任,深知直隸一帶的水文地理,深感水火無情,為清治河患可謂殫精竭慮。然百密必有一疏。嘉慶十三年,剛被加封為太子少保的徐端已經察覺黃河入海處的堤壩甚危,一旦海潮上漾,必將倒流。遂上書嘉慶帝再次要求築壩清口。可惜的是,由於治河大員貪贓浪費,致使壩口的質量過不了關,剛一洩洪,位於徐州十八里屯的智、信兩壩就決口百餘丈,被嘉慶帝褫奪翎頂、降三級留任到壩口複合之時。

嘉慶十五年,徐端以河東副總河的身份再次勘測東河道,因為永定河繼嘉慶十年六月氾濫之後再次決口,一時間,洪水橫溢,房倒屋塌,餓殍載道,民不聊生。大順的父母就是那次決口之後,流離他鄉,乞討為生,風餐露宿,染上重病,待拖著病體,踽踽而行到家已是氣息奄奄,一病不起,沒過二個多月,竟撒手人間。徐端目睹河水災禍,不顧老病之體,發誓懲治河道。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他招募大順為自己的傭人。趁著開春乍暖之際,徒步勘測直隸一帶的河水流速和深度。

隨著測量工作的進展,徐端的心情就越來越沉重。……

正月初五這天,文武百官奏事照常舉行。卯時還未到,乾清宮殿前的御路上便走來了縷縷行行的王公貴族,部院大臣。天色還很黑暗,彼此看不清面容,也沒有人敢大聲說話,只偶爾聽見一兩聲壓低嗓門的相互問安聲。

乾清宮裡,燈光明亮,一片輝煌。八隻精巧的宮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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