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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杜甄擺明瞭不想管，老太太又想不出別的法子，只得坐在那幹著急。心裡口裡一同念著佛號，盼著佛祖保佑。他們阿綰跟別的孩子不一樣，身上帶著福氣呢，一定要逢凶化吉才好！

女官身量瘦高，只說太后要見她，一路上任憑李綰怎麼試探，就是肅著臉不肯再開口。

既然逃不了也問不出，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李綰垂首，安靜的跟在她身後，盯著她袍子上銀線繡的水波瞧，宮燈照耀下，竟有流動的錯覺，美輪美奐。

跟著女官邁上高階，夜色中的白玉宮，剔透無暇，美的好似不該存在人間。頭頂垂墜著數盞八角琉璃宮燈，折射出金色淡芒，映在人臉上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是李綰第一次見到鼎盛時的白玉宮，原來它真的這麼美。

大鄴滅亡前，沈太后於白玉宮自戕，傳說血腥味經久不散。聖祖嫌這地方奢靡，且不吉利，便下令封存。傳到李綰父皇那一代，昔日輝煌的宮殿早已破敗不堪。

李綰也曾坐在碎裂的白玉上，遙想它昔年的美麗模樣，沒成想，如今竟能親眼所見。

前殿宏大而空曠。一般人的住所，根據擺設鋪陳，多多少少能猜出主人的性情喜好，可這裡卻單調的好像無人居住，入眼都是冰冷的白玉，銀白的輕紗幔帳，只在空氣中瀰漫著慵懶冷香，味道中透露出主人身份的尊貴，令人忍不住偏首去細聞。

繞到內殿依然如此，只是多了些垂首肅立的宮人，安靜的好似她們就是這殿中的擺設，連呼吸聲都是輕輕淺淺。

白玉高階之上，擺著巨大的牡丹花床，一位身穿藏青色織金錦裙的女子，披散著發，赤足側臥著，與人想像中端莊嚴肅的太后不同，她是一派閒適、放縱姿態。

&ldo;娘娘，人帶到了。&rdo;女官的聲線中帶著刻板。

李綰只瞧了一眼，就低頭不敢再看。

&ldo;民女李綰，拜見太后娘娘。&rdo;李綰多年養成的習慣，舉手抬足的弧度都刻在了她的骨子裡，即便此時心中震驚，動作上也是分毫不錯，行雲流水一般順暢，看著賞心悅目。

令她震驚的，是沈太后的容貌。沈太后貌美，史書中有過幾筆記載，可就算史官不寫，後人也能猜到。畢竟能令帝王寵愛半生的女子，美貌定是過人。

可算起來，沈太后今年已是四十七八的年紀，但那床上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眉目美如畫，令人屏息。太后怎會如此年輕？

&ldo;你就是李綰？抬起頭讓哀家看看。&rdo;

李綰依言抬頭，可卻垂著眼眸，守著規矩不敢與上位者對視。

沈太后一怔，坐起身子道：&ldo;好孩子，你走近些。&rdo;

她坐在床沿，嫩白小巧的足踩在白玉上。自有小宮女躬身捧來繡鞋，跪在地上幫她穿。李綰不敢高過太后，上了高階只好又跪下，任她打量。

沈太后輕輕摸在李綰臉上，&ldo;好，你生的真好。本來芸芸說了，哀家還不信來著，幸好叫了你來&rdo;

就著她的手勢，李綰只好抬起頭。這離近了看才發現，沈太后也並非遠遠看起來那樣年輕。她美麗的臉蛋保養得宜，可脖子上的頸紋和手背上的青筋還是暴露了年齡。甚至嘴角和眉心也已有了些許紋路，只是脂粉蓋著，看不分明。

&ldo;你生的這樣好，哀家看了就喜歡。諭恩候府不過是新晉的權貴，府裡能有什麼意思？天底下最好的一切都在這白玉宮，無論是華服美飾、金銀珠寶，只要是你喜歡的，哀家都能給你，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rdo;沈太后的聲音很輕，可眼裡卻帶著幾分執拗的癲狂。她精心修飾的指甲上染著朱紅蔻丹，緊緊攥著李綰手腕，片刻就出了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