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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眼，就見冬雪腳步匆匆的進了屋。平日裡最是穩當的一個人，此刻還未站穩便急聲道：&ldo;姐兒！蕊心姐姐說縣主領人去了姨娘的院子，怕是要刁難，您快去瞧瞧吧。&rdo;

聽了這話，李綰真是起了急。

那壽光縣主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一座宅子住著，她打罰丫頭，甚至幾次鬧出人命的事，根本瞞不了人，況且人家也沒想瞞誰。主院隔三差五就要見血，這麼個心黑手狠的人物，大晚上過去，定是要找茬的。姨娘又是個憨直人，李綰怕她吃苦頭。

急忙起身道：&ldo;我先過去，你去請母親來。&rdo;說罷便往外走，竟是連大氅都顧不上穿。

冬雪連忙捧著衣裳追上去：&ldo;外頭風大，姐兒可別吹著。奴婢這就去請夫人。&rdo;

北方冬季裡的風，就像刀子似得，片刻就透了衣裳，嗖嗖的往人骨頭縫裡鑽。索性白姨娘的芙蕖院就在繡樓後身，穿過月亮門便是。

李綰才走到門外，便聽杜甄冷聲道：&ldo;我勸你還是自己喝了這藥，否則別人來灌，你可討不了好。&rdo;語氣裡的尖酸刻薄，讓李綰心生惱怒。還沒等小丫鬟通報，便一撩簾子進了屋。

抬眼道：&ldo;什麼藥？又要灌誰？縣主這話我可聽不明白了。&rdo;

杜甄掃了她一眼，眼裡帶著些不耐。&ldo;這裡沒你的事兒。&rdo;

黃嬤嬤手裡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白姨娘生怕女兒因為自己得罪了縣主，連忙拉住李綰，對杜甄道：&ldo;縣主，妾不是不肯喝，但您起碼得告訴我這是什麼藥吧。&rdo;

杜甄輕蔑的挑唇，使了個眼色，自然有黃嬤嬤伶俐接話道：&ldo;姨娘不必怕，這藥不傷人命，只是絕了子嗣罷了。&rdo;

話說的輕飄飄的，卻和杜甄一樣，斜著眼等著瞧白氏的驚慌反應。子嗣對女子來說何等重要，夫君不可能一輩子寵愛，將來人老珠黃了，孩子就是唯一指望。以前胡姨娘和裴姨娘見到這絕子湯藥，都是嚇得花容失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杜甄很享受這種感覺。看著這些女人絕望的神情，讓她心中快意。

哪知白姨娘聽完，並沒有懼色，反而鬆了口氣似得。痛快接過湯藥，一仰脖就喝了個精光，李綰攔都沒攔住。

杜甄和黃嬤嬤全都看傻了眼。

白姨娘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甚至小心的問道：&ldo;縣主可還有別的吩咐？這個時辰了，您是留下來吃鍋子？&rdo;

吃鍋子？這人怕是個傻子。杜甄一口氣堵在了胸口，臉色十分難看，咬牙道：&ldo;你自己個兒吃吧。&rdo;

回了自己院子，又是一通摔摔打打。

李昭自從娶了她，便再沒納妾，胡、裴兩個姨娘也任她搓圓捏扁，整個家裡全憑她一人做主，這日子本也算過得順心。可自從乘安縣的這幾人來了京都，杜甄便越相處越來氣。

在杜甄看來，李昭待吳氏這個原配，也就是面子上的事兒，只偶爾去她院子坐坐，並不見有多喜歡。

吳氏唯一的倚仗就是老太太，只要自己能把老太太籠絡過來，那吳氏就徹底沒了說話底氣。但可恨就可恨在這，那老婆子就是個鄉間村婦，毫無見識，對她這個聖上親封的縣主，也是淡淡的，好像壓根不知道縣主的分量。

杜甄也曾試著，屈尊降貴去壽菊院陪她用膳。可老太太歲數大了，牙口不好。碰見嚼不動的東西便要吐出來，看起來黏黏糊糊一團，噁心的杜甄直反胃，哪還吃的下去飯？從此再不肯去。

反倒是吳氏，正對著老太太，吃的照樣香甜。杜甄心道，怪不得這兩人要好，都是同樣的泥腿子、下等人，合著誰也不嫌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