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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志明把手裡的幾副藥材猛地扔在從華臉上,硬生生砸斷了他的話:“這裡面都是些逆賊,你給他們送藥,你是何居心?!”
藥葉撒了從華滿頭,又黏上了血和雨,黏在從華的身上,顯得極其狼狽。
八寶抖著嗓子喊:“家、家主只說要看管他,又、又沒說讓裡面的人死……!”
“八寶!”從華厲聲責罵又起。
八寶連忙抿了嘴,怯怯地看向從華。
從華就像是未曾遭受到羞辱一般,也不去撫身上的草葉,轉身先向從志明賠了個不是,脊背彎得如同稻子。
“叔父教訓得是。”
語罷,他便領著八寶向滿庭芳裡走,藥沫撒在地上,沒有一片進了門檻。
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身後是那些小廝撕心裂肺的哭嚎:“華公子!求您了!救救我們吧華公子!求您了!”
從華悲傷地閉上了眼睛。
滿庭芳五年前從硯明讓他自從志明手裡接手,上到管事下到小小的雜役,裡面每個人都是他精挑細選才被帶來滿庭芳的,他幾乎能叫出裡面幾乎所有人的名字。他知道,從志明剛剛在門口示威,不只是為了簡單的懲罰,更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面下他的臉。如果救了外面那幾個人,那從志明日後定然會變本加厲地補回來。
緊接著,從志明的金鞭又響了起來,哭嚎聲聲聲刺骨。
兩息後,從華感到耳邊一陣溫熱,門外的哭喊忽然小了。
他緩緩偏過頭來,只見八寶正抬手捂住他的耳朵,眼含熱淚:“公子你不要聽。”
從華悽慘一笑,把他的手拿下來,門外的慘叫聲立刻又落進了他的耳朵。
從華望進他的眼睛,溫聲道:“八寶,你錯了。我必須聽,我必須把他們的聲音刻進我的骨血,我必須一輩子都不能忘。他們日夜在我耳邊嘶鳴,我才能提心吊膽地爬得更高更遠。我這麼說,八寶你能明白嗎?”
忽然,八寶的眼淚像是斷了弦的珠子一樣地落,良久,他才倔強地點點頭。
門外從志明的鞭子打了很久才停息。
當鞭子停下來的時候,從華知道門口那些小廝都已經被從志明盡數審判。
再抬起眼眸時,他眼裡的悲傷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隱入河面的暗樁。他抬起手,拂去頭頂最後幾顆草粒,問:“衛玄序和肖月還在東樓麼?”
八寶擦乾眼淚,答:“是。”
從華點點頭,便向滿庭芳的東邊走去。-
昨天那場仗是在南面打的,屍首也是在南邊的空地上燒的,可就算是從華安排的速度極快,一夜之間,滿庭芳還是像是凋零的秋樹。
肖蘭時剛從小德子的臥房裡走出來,門外等著兩三個蕭關戴面罩的侍從,各個都露出一雙疲憊的眼睛。
“他昨夜吃東西了嗎?”
侍從嘆息道:“連夜就起了燒,粥也喂不進去,一直吐。晚上似乎也是做了癔症的夢,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吵得左右兩間房裡的人都沒怎麼睡好。”
聞聲,肖蘭時喉間一凝。
才不過區區一日,那個活蹦亂跳的少年郎,轉眼間就變成了躺在床上疼得連起身都起不來的病患。
肖蘭時抬頭望著天上飄零的雨珠,灰濛濛的天空裡不知蟄伏了多少病源,人無法停止呼吸也就無法遏制百花疫。
永定河的水明明已經封了,為什麼天上還有那麼多的雨要落?
他又問:“他昨天做夢說什麼了?”
侍從吞吐答:“好像……好像是說要變成一棵樹什麼的,胡言亂語的,我們幾個聽不太懂。”
肖蘭時眉頭微皺:“樹?”
忽然,另一個侍從搶著答:“這小子爹孃都死的早,好像都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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