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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司婆子在老蘇家嘮嗑,打哈欠不斷,“完嘍,老了,坐一會就困了。”老蘇婆子扒豆子,“今年豆角多,你沒曬點?”“我們吃新的。”“冬天你上哪吃新的?”“我們願吃酸菜,窖裡還存白菜。”“去年豆角不好,豆角絲我還曬多了……”過了一冬還剩了一些呢,留到明年用吧,沒想到今年比去年的好。但她不能往下說,怕老司婆子挑理。那老司婆子果然握到話把兒,說:多了也沒給我們送,小氣。老蘇婆子說:“去年一點兒也不好,再說,你家老頭啥都會。”老司婆子拍腿,說:“哎呀男人不能什麼都會,什麼都會就不把你當回事……”“你多享福哇,還不知足?”

老司回來了,罵:“家裡什麼樣,亂七八糟,粥都串煙了,還能吃嗎?”老司踢了地上的盆。

老司婆子趕緊跑回去,“咋的啦?咋的啦?”老司拿起笤帚,要打老司婆子,小峰火了,迎上去擋著。老子軟了。

老司婆子端下鍋,盛出上面的飯,煳底的搶不動,泡上水。收拾炕上的東西,放桌子,端一盆小白菜和小蔥,再放一碗大醬。

老司婆子白白眼,說:“都吃飯。”

大夥都坐下吃飯,小峰有些後怕,斜眼看了看他爹。爹把酒一口就喝了,吃飯。

春麗坐在院子裡,縫衣服釦子,聽隔壁家的事兒。外邊有蚊子,進屋裡。新衣服的紐扣也重縫,媽說買的衣服釦子都這樣,不結實。線沒有了,再紉線,抻長點線。春花瞪眼說幹嘛那麼長?媽說別那麼長,春麗說不好紉,紉一回不容易。媽說線上願意起疙瘩。小杰在一旁撇嘴。春花問:地掃了嗎?春麗說:我要沒掃,不知什麼樣呢。

小全趴後窗看,看一會,都沒動靜了。他拿一點飯到院子,單獨喂那獨眼的“小花”。摸“小花”的冠子,看是熱的還是涼的,不對比不知道啊,再摸摸旁邊的小紅的冠子,長長的,厚實的,熱乎的。小紅擺愣頭,不讓摸了——它耷拉冠子,紅紅的,鋸齒飽滿。再看小花,矮的冠子紅裡泛白。小全拿出跟容嬸要的白藥片,掰開幾塊兒,把著這“傷病員”的嘴,讓小玉把藥放進去,又給喝一點水。

小正掃地,爸說:晚上別掃地。小正疊煙盒紙,在地上拍。爸讓小正出去玩一會兒,小正不出去。小全說:“走,咱倆去抬水。”

在外邊,碰見小濤,小全問:“幹啥去?”小濤支支吾吾。他剛才找小明,借錢;在近處借遍了,借不著了。小明不想借,但又想,小濤有親戚在廠裡……“借可以,你得壓點東西。”小濤帶了些紙啪嘰,小明不要,那值錢嗎?小濤回家取棉帽子,那是軍帽,裡面有蓋章的,——現在也不戴,得冬天才用呢。

月懸在空中,屋裡早些關了燈,月的光輝照在炕上,任家老人躺著。關裡的人這時都在院門前井臺旁呢,嘮嗑什麼的。老爺子一會兒下地喝點兒水,老太太說“河裡的水不如井水好。”任叔不認同這種說法,“河裡水是活的,又是經過加工處理的,乾淨。”小五沒在家,小六挑小桶去自來水站接水。月光朗照,映在小水溝裡的潺潺流水裡。他接完水,把嘴對著水管放小點喝,小全說:“這麼喝鬧肚子。”“這水最乾淨。”小蘑菇總這麼喝。曉宇喝就要用手擦洗管子口。立本不這麼喝,要講衛生,他按爸爸說的挑回家去燒開了喝。

蛐蛐在秋涼中唱響。缸裡水滿了,小正找,“它們咋進來了呢?藏哪了?”小全說它們在縫裡頭,你抓不了。家蛐蛐不同野外的,是偎著人生活,養成了人一樣的習慣,有時間觀念。天暖在院子,天涼了來到屋裡,它們很早就融入人的生活,進入了人的情感世界。但是它們和人卻不相同。老單說,人的生活有幾種,一是每天忙於遇到的事,辦自己需要辦的事情;二是重複做自己熟悉的習以為常的事;三是做自己感興趣的事;四是為他人為眾人做善事。蛐蛐的一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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