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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德欲問,又不好問出口兩目灼灼等著她答話。
&ldo;我想娘呢我想回秦州。&rdo;寶如站到了窗邊,鼓起勇氣道。
季明德輕輕唔了一聲寶如下一句又來了:&ldo;你眼看春闈進貢院要整整三天長安官場真的不是你那幾個秦州山匪就能玩轉的要不先讓野狐和稻生把我送回秦州,待你在長安過穩了再回秦州接我,多好?&rdo;
季明德邊聽邊笑兩頰酒窩深深眉目亦是溫溫:&ldo;聽說你今兒只出黑糖,就掙了整整二十兩銀子,廚房廊下還堆著幾十斤的蔗糖,算來又是一筆進項,你能捨得?&rdo;
寶如實言:&ldo;捨不得。&rdo;
她壓低聲音,急沖沖道:&ldo;但日子就是這麼個過法,有了困難,我們迎難而上,化解困難,無論過程如何,我回來了,好好在這兒坐著,你又為何那樣打野狐?
難道人就不能犯點錯嗎?在你這兒,稍微丁點的錯誤就要剝皮,孩子們在你手上大氣也不敢喘,以淫威而訓攝,叫那些孩子們替你賣命,或者這就是你們土匪的行事。可我瞧你打他們,心裡難受。&rdo;
這還是她第一次吐露對他行事的不滿,說完,淚眼巴巴看著他,一幅大義凜然要受罰的樣子。
季明德默了半天,柔聲道:&ldo;往後不會了。&rdo;往後訓這些孩子,看來得背著她呢。
寶如發完了火,轉回炕床上坐了,撿起針線來做,做得幾針,歪到窗框上捂著臉頰,半眯半悶像是要睡著了。
可以想像,今天若沒有從秦州風塵樸樸趕回來的李少源當街攔住王朝鳳,若被王朝鳳帶入皇宮,寶如會怎麼樣。
白太后和李代瑁原本應該是一體的,但他們之間也有裂隙。
王定疆還會聽李代瑁的話,王朝鳳卻是直接聽命於白太后。
女人比男人向來更擅長陰私手段,為了那封能動搖自己兒子帝位的血諭,就算不死,白太后絕不會讓寶如活著出宮。
除了白太后,還有尹繼業了,尹玉釗是他的好狗,蠢蠢欲動,隨時準備伺機而出。
究竟要怎麼,才能保她在這毒蛇橫行,野獸出沒的長安城中不受傷害,能歡歡喜喜的,過一份平凡日子?
本是假寐,忽而一低頭,她是真睡著了。一手捂著面頰,抽噎兩聲,大約是在夢裡哭,胸膛微喘,似乎喘不過氣來。
上輩子瀕死時,她亦是這樣沉默的哭,不肯跟他多說一句。
兩輩子了,到現在,他依舊走不進她的心裡。
季明德扶寶如躺在引枕上,替她蓋上毯子,坐了很久,見野狐直愣愣端著飯桌沖了進來,輕搖著手指噓了兩聲,示意他端下去。
眼看要春闈,季明德還要到隔壁李純孝家去聽課。他出門時天已經黑透,各坊間的坊禁都上了。
兩家拐彎的地方有株櫻桃樹,恰此時開花。月光涼涼,一個穿本黑刑官服的男子站在樹下。
傍晚季明德回家的時候策馬太疾,但眼晴餘光掃過,李少源就站在那株櫻桃樹下,從回家,與寶如閒聊,至少一個時辰了,李少源猶還在那兒站著。
落櫻沾在他肩上,月光融融,泛著淡淡的光澤。
季明德也不多話,繞他而過,進了李純孝家。
從入三月開始,李純孝便在後院的幾株沙棗樹下授課。秦州來的舉子們或坐或站,亦是在那才生嫩牙的花棗樹下聽課。
不過前後腳,李少源手扶佩刀,亦進來了,站在後院的門上,靜靜的聽著。
&ldo;明德,我問你。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此問何解?&rdo;李純孝手負一卷《中庸》,踱到季明德面前,緩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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