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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她縮回手,摸出了一個小小的布包,布包上有字,布包裡是那朵小小的玉蓮花。
玉蓮花已經不是玉蓮花,通體淡紅,當年玉脈被鮮血整個浸透,成為了一朵血蓮花。
孟扶搖將那小小一朵攥在掌心,突然冷冷一甩,血蓮花蹦開去,在地上打了幾個翻滾,正好滾到宗越腳下。
宗越注視那朵血蓮花,不知為何手指有些顫抖,孟扶搖已經直直走了過去,走過宗越身邊,停也不停從他身邊擠過去,門窄小,也已經腐朽,這麼一擠頓時擠散,門框吱吱嘎嘎落下來,宗越伸手為她擋,自己卻落得一頭灰,孟扶搖卻看也不看走了過去。
她直奔宮門之外,對牆一踹,轟一聲宮門上懸著的匾落下來,砸在地上,孟扶搖上前用腳擦去匾上厚厚的灰塵,兩個大字露出來:
“煙凌”
煙凌宮。
孟扶搖又是一腳,這回更兇猛更凌厲,久未修葺的宮牆哪裡經得起她那麼神力一踹,嘩啦啦齊齊倒下來。
宮牆倒塌,塵煙騰騰瀰漫而起,孟扶搖不避不讓,立在灰黃的塵煙裡,目光四處搜尋。
她的目光突然定住。
左側宮牆之下,露出一個布包的一角。
看著那個布包,孟扶搖身子顫一顫,然而她立即咬了咬牙,大步走過去。
她蹲下身,用手扒開那些泥土,解開布包的結。
一副白慘慘的骨骼落入她眼簾。
許宛。
埋在煙凌宮牆下十四年的許宛。
十四年後,她重見天日,終於和這一世女兒再次相見。
風從遙遠的地方刮過來,春風也可以如此的冷,帶著如十四年前噩夢一般的血腥和黑暗的氣息,嗚咽盤旋。
孟扶搖抱著那包骨殖,痴痴的站在半截宮牆之下,直到那冰冷的骨頭抱在懷中,堅硬而涼的骨頭硬硬的抵著她的心口,她堅持到現在的鎮靜才終於慢慢潰堤,她開始發抖,越鬥越劇烈越抖越站不住,順著宮牆慢慢的跪下來,跪在那埋下布包的小小的土坑前。
突然“嘩啦”一下,眼淚便流了滿臉。
那麼多的眼淚,自從那夜得知真相開始便一直冰在心裡沒有流出來的眼淚,此刻終於如洪水暴發一般衝破心的提防湧出,她沒遮沒攔的哭,撕心裂肺的哭,渾身抽搐的哭,昏天黑地的哭,泉水般的眼淚滴在手中骨殖之上,將骨殖染透,一分分的重起來,沉沉的壓在心上,尖利的斷骨那般狠狠的戳著,穿心透腸的疼痛。
……那麼多年牆壓著……累著你了……
……那惡婦真的羞恥而死了……你女兒給你報仇了……
……我現在很好很好……五洲大陸最高貴的……王……
……對不起……我以前還曾怪過你遺棄我,不想找你……對不起……
……下輩子,遠離皇宮吧……
月色漸漸升上來,一彎淡青的殘影,勾勒出破碎宮牆的深深淺淺的輪廓,照見廢棄的宮室之前長跪落淚的黑衣女子:照見名動五洲縱橫七國的大瀚孟王,這一刻一生裡最為淒涼的心境。
很久很久以後,她將那布包小心的攏好,抱在懷中,站起來。
然後她霍然扭頭。
盯著宗越。
盯著自從許宛骨殖被孟扶搖找出,便一直僵在門框灰塵之下的宗越。
璇璣之謎 第十九章 誰是狼王
她的目光像是把這冷冷的月色削薄,削成千片萬片,每片都是冰凌般的刀,每把刀都攪動這春夜浮動的水光,逼向宗越。
她一字字,問:
“許宛是不是你殺的?”
宗越默然,立在一片斑駁的灰黑裡,三個人呼吸都輕輕細細硬硬,像戳得人心發痛的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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