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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不是,”我點頭,“我們也是一樣。”
“我看呀,”美揚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咱們都是被這個沒有效率的國家變懶了。總覺得日子還長得很,什麼事情都不用著急。好像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
“沒錯,”我苦笑,“你最近還好嗎?”
“老樣子。去年年底的時候跟一個畫廊簽了約。時不時地給他們畫幾幅,這間酒吧的工作是兩個月前才辭掉的。你呢?”
我細細地端詳著她,她似乎是有了一些改變,牛仔褲和垂著網狀流蘇的黑色上衣上綴滿了亮亮的珠子。唇膏也變成了閃著珠光的顏色。她曾經從來不做這種亮閃閃的打扮,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很適合她,讓她身上沾了些非常適度的風塵氣。我笑著說:“我已經不念書了。做導遊,其實是在給我爸打工。無非是為了混口飯吃。什麼都不大在乎了,就連藍纓看我越來越不順眼,好像也可以不怎麼在乎。估計是活到另外一種境界去了。”
“你和藍纓這麼多年也不容易。” 她擺出一副老朋友的樣子勸我,“你看我和重金屬,過去覺得根本沒什麼可能分手,最後還不是連兩年都沒有撐過去?所以說,你們倆都七年了,是特別難得的。能挽回的話還是儘量挽回的好啊。”
“你呢?”我趕緊轉移了話題,“這兩年,身邊有男人嗎?”
“男人那種東西,”她淘氣地拖長了音調,“要多少都有啊——”然後我們倆一起非常開心地大笑了起來。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手中的杯子,清脆地碰了一下。
“來,喝一個,美揚,”我誠懇地說,“慶祝重逢。”
“沒錯,慶祝久別重逢。”她專注地盯著我,眼睛裡漫上來一股黑暗的水汽,那是一種令我特別感動的神情。
然後,事情就有些混亂,但其實是按照意料之中的那樣有條不紊地發展著。我們不斷地碰杯,不斷地慶祝重逢,酒意上來的時候,人們都很容易地就肝膽相照了。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們到底喝了多少,就連是什麼人付的賬也搞不清。再然後,我頭昏腦漲地拉著同樣暈乎乎的美揚走到了地鐵裡。再再然後,當我突然清醒的時候,已經站在美揚的公寓門口了。
“我是今年一月才搬到這兒來的。”她握著一把老式的鑰匙,笑吟吟地開啟了門。
我不是小學生,我當然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既然都到這一步了,那就讓它繼續發生下去好了。在這一刻裝模作樣地道別顯然更不地道。美揚走進了浴室裡面,然後我聽到了淋浴噴頭的聲音。我一個人歪在沙發上天旋地轉地躺了一會兒,一陣噁心就突然間湧了上來。來不及多想什麼,我也立刻衝進了浴室裡,抱著馬桶一陣狂吐。耳邊,淋浴噴頭的水聲生機勃勃地迴響著,似乎淋溼了我的腦膜。
吐完了,把馬桶衝乾淨,清醒了,再開啟水龍頭洗臉漱口。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應該跟正在洗澡的女士道個歉。所以我抬起頭,冷不防地,發現美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浴簾拉開了。
我細細地凝視著她的身體。我本來想說:“好漂亮的文身。”但話到嘴邊的時候,發現那根本不是文身。她的腿上,脊背上,腰上,長著一層銀色的閃著藍色光澤的鱗片。是非常微妙的一種銀色,靈動而寂靜。再仔細看,她的腳趾縫裡,已經長出了同樣是銀色的蹼。她一覽無餘地站在我的面前,憂傷地看著我,在一個本來是最普通的都市男女偷情的晚上,向我暴露了她最珍貴、最絕密的隱私。
我這才知道,她原來如此信任我。
“鄭韜,”她悲慼地說,“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我搖頭,慢慢地說:“美揚,塞納河的水很涼吧?”
“你全都知道了?”她驚異地瞪大了眼睛。
“我是今天剛剛知道的。”我伸出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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