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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可是,上天實在殘忍,似乎還嫌她不夠悽苦,清照想終老在這種“思念亡夫”的傷感、安靜日子裡,也不可行。

紹興四年(公元1134年)九月,金兵再次南犯,趙構棄都再逃,清照又開始了逃難,隨著逃難人群顛沛流離,躲到了浙江金華。十二月,金人撤退,敵勢稍緩。大約在紹興五年(1135年)暮春,清照寫下了那首著名的《武陵春》: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

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紹興十三年(1143年)前後,清照終於將明誠遺作《金石錄》校勘整理完畢,進獻於朝,完成了明誠的囑託。

然而朝廷內外,對她的橫加指責,也莫明其妙地多起來。

紹興十八年(1148年),清照65歲,胡仔為《苕溪漁隱叢話》作序,不僅公然嘲笑清照再嫁張汝舟一事,而且對她曾寫《詞論》批評了前輩詞家之事,也極盡挖苦諷刺,說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紹興十九年(1149年)三月,王灼寫《碧雞漫志》,對清照那些大膽直白愛情的小詞,評價甚低,說什麼“輕巧尖新,姿態百出,閭巷荒淫之語,肆意落筆”,還說她自明誠死後,再嫁張某,鬧上官府,繼而又離,是“晚節流蕩無歸”,嚴重違反道德倫理,“自古縉紳之家能文婦女,未見如此無顧籍也”云云。

清照已經年老多病,親朋好友日漸逝世,門前車馬稀少,不一定聽得到這些嘲諷的話。但即使她知道了,想必也只是蔑視冷笑而已:國家敗亡之際,這幫臭男人,文不能文,武不能武,除了會板起道學面孔來嘲笑一介孤寂落魄的弱女,還能幹什麼!

清照性情剛烈頑強,南渡之後,強烈支援抗金,對苟且偷生、“直把杭州當汴州”的南宋君臣,也痛恨不已。她曾坐小舟經過烏江,想起項羽寧可兵敗自刎、也不投降之事,撫昔思今,激憤難平,題了一首《烏江》詩: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她擅長書寫閨怨小詞,卻從未以閨中怨婦自許。她曾作一首“絕似蘇辛”的《漁家傲》,抒發胸中的憤懣,展示凌雲之志和豪放個性:

“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

彷彿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

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謾有驚人句。

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雖然晚景淒涼,清照卻恥於向權貴親戚求助。秦檜的夫人是清照的親表姐,秦檜拜相之後,權勢灸手可熱,趨炎附勢、溜鬚拍馬者不計其數,但清照痛恨秦檜夫婦的為人,拒絕與他們來往。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她也沒上過秦府的門。在秦檜的相府落成、大宴賓客時,她也收到了請柬,卻拒不參加。在秦府萬人攢動、花天酒地的喧囂時刻,她獨守著孤清的小院落,堅守著自己的人生信念,在悽苦中咀嚼餘生。

當然,沉醉在“西湖歌舞幾時休”中的朝廷權貴,也不願與這個主張抗金的女子打交道,更樂得遺忘她。他們忙於爭權奪位,忙於聲色犬馬,從不曾關心過她,連她何時去世,都無人過問,無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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