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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天原本就悶熱,監牢裡密不透風,人滿為患地塞了數百人。自然是什麼味道都有,地上也是汙水橫流。儘管如此,知府凌華也顧不上這些,目光朝柵欄裡頭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的犯人掃了一掃,他便回頭看了看張越,低聲說:“咱們到裡頭去?”
名冊的核對自然有四個差役代理,張越只不過是想找個地方和凌華說話,畢竟有些事情讓人居中代轉實在不方便。有那五百京營軍士隨從,他不用擔心安全問題;有陸豐隨行,他這個欽差更是名正言順;然而,他要私底下見什麼人卻難上加難,畢竟走到哪裡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
雖說有一句話叫做慈不掌兵,但凌華這個文官也不是什麼心軟的主。想到這一殺就是那麼多人,他只是心裡頭稍微有些不舒服,可只要想到如果這些人真正鬧起來死的就是自己,他僅有的猶豫也會如潮水般退去。他甚至感激張越這一回擋了大幹系,就連殺人都一手包辦了。
趁著差役逐個牢房核對人的時候,他便和張越一起走到了前頭差役休息的地方。這裡早就清空了地方,沒有一個閒雜人,兼之鼎爐裡放了些花花草草之類的葉香,倒是中和了外頭那刺鼻的氣味。和張越面對面的在桌子兩頭坐下,他便不安地問道:“聽說漢王世子請得聖旨,三天之後要親臨刑場,是不是要都司衙門再調些兵來?”
張越心想這是預料之中的事,若漢王府之前被朱棣那一通申飭就此消停,那才是奇哉怪也。當下他便笑道:“這事我早就知道了。劉都帥已經從衛所調了數百人,再加上我隨行的京營精銳,只要在城門口仔細盤查,絕對出不了事。再說了,我昨天剛到,三天後便開刀殺人,縱使有漏網之魚想要營救,急切之間也沒法安排。”
凌華見張越鎮定自若,心頭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又商量了一番三日後的安排,他忽然想到那個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太監,忍不住就抱怨了起來:“那個陸公公實在是讓人看著就厭煩,不過是一介閹人而已,偏生常常挑三揀四,說話陰陽怪氣,真不知道你怎麼忍下來的。這閹豎不得干政原本乃是太祖鐵律,皇上重用此輩,實在不是好事。”
“這些話你在我面前說說還好,到外頭可不要表露出來。他才三十歲就已經升到了從四品,以後大約還要受重用。”張越輕飄飄一句話岔過了話頭,又問道,“今年夏糧收成如何?這該播種的下一茬是否已經種下去了?我留下的那個劉工匠如今怎樣?”
“夏糧收成還算可觀,大豆好些地方都已經種下了,但大多數地方仍在觀望,畢竟這事情得一步步慢慢來,倒是山蠶不少人家已經開始試著養了。畢竟咱青州府內其他的沒有,就是荒山最多。那位劉工匠成日裡在各處鄉間跑,人家都送了他一個大匠的名號,他倒是得意得很。虧得有那位喜兒姑娘在旁搭手,否則他腿腳不便也是難事。”
那丫頭竟然還沒有回高山屯?
張越眉頭一挑,著實有些詫異。而凌華皺了皺眉,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不禁使勁拍了一下巴掌:“險些忘了一件最要緊的事。之前你和杜大人先後調兵,知府衙門又往四處張貼了你那妙筆生花的榜文。倒是有不少百姓幡然悔悟,衙門陸陸續續又抓了一些人。抓到的人裡頭有人出首,說是白蓮教教主唐賽兒帶著幾個心腹不知所蹤,如今白蓮教群龍無首正亂騰騰的,有不少都躲進深山落草。我尋思讓他們成了匪患那就糟糕了,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皇上的宗旨是此等逆黨見一個殺一個,倘若沒有招安。這些人我還真是拿他們沒辦法。山東之地多水多山,他們往哪裡一躲,就是派出數千人圍剿也未必能找到,除非是內應……”說到這兒,張越不禁停住了,一下子想到自己設法留下的那幾十條人命,不禁眼睛一亮,“這樣,你發榜文下去,再讓人散佈訊息,若有出首願為內應者既往不咎,另賞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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