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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王八

這一年的秋天來的早;才剛立秋;盲村內外就已秋風凜凜一派肅殺的氣象了。人們紛紛抱怨:這天氣真怪,秋得這樣早,恐怕於農作物無益。不過,這種天氣對於磚窖廠的工人來說,卻是有益無害的。磚窖廠裡的活兒多是露天作業,擱夏日裡,見天大毒日頭曬著,一天下來,身上能曬脫一層皮下來,所以,他們無不盼望天氣早早冷下來。

日暮時分,二十三歲的磚窖漢根生拎著一隻兩斤來重的甲魚走在通往光棍村的一條田間小路上,暮色悽迷,細細彎彎的小路像條遊動的青灰色的小蛇,一頭扎進墨綠色的田野之中。

天色已暗了下來,四野一片靜寂,只有風吹著路兩旁的玉米棵,發出沙沙的怪聲。前方不遠處,幾座墳塋森然聳立著,根生眼望著前方墳頭,大步朝前走,腳步一點不怯,不但不怯,他還走得格外歡快,走著走著,咧開嘴唱了起來:“姐兒生得漂漂的,兩隻*翹翹的,有心上去摸一把,心裡有點跳跳的……”。半年工夫,磚窖廠流行的“葷調兒”根生學會了不少。他腦子靈,記性好,無論什麼曲兒,只要在他耳朵裡過一過,便能記下,他剛參加勞動不久,臉皮薄,人面前還是不敢唱出來,只在無人處獨自哼出來解悶兒。

唱著唱著,一陣風吹來,曲調兒全給風吹亂了,零零星星的音符散落在風中。

田野裡的風粗俗無忌,竄進根生的破絨衣內,泥鰍似地在根生衣內亂衝亂撞,根生不唱了,放下甲魚想把束腰的繩子緊一緊,不料,甲魚著地後立即挺起*向路邊的一叢雜草爬去,根生慌了手腳,忙抓住系在甲魚短腿上的鐵絲向上一提,罵道:“狗日的,想逃?叫你逃!”根生罵一聲打一下,臉上便顯出幾分得意,甲魚懸在半空,陀螺似地旋轉著,*縮排去,兩隻綠豆般的小眼睛閃著兩朵綠瑩瑩的光,根生打得開心,一種從未有過的的征服感溢滿他的心。

根生是在清水河裡洗澡時捉到甲魚的。

與泥水打了一天交道,髒頭土腦的磚窖工人們三五成群地從廠裡出來,一出廠門便直奔磚窖廠附近的清水河而來,清水河岸坡水淺,東來西去,冬夏有清水長流。

如果在夏天,工人們一到河邊,便競技似地紛紛扎入河水之中,一個猛子出來,人已到了河心,頭臉上的泥灰被河水滌洗淨盡,一天來的疲累也緩解了不少,秋涼了,水沒了夏日的溫柔,變得鷹爪般尖利,所以現在只能在淺水處用毛巾蘸了水擦,擦得噓溜溜一陣哆嗦,身上遭罪,嘴裡便不由得罵廠長胡大心黑,花大把的錢在外面包“二奶”,卻不肯給廠裡建個澡堂子。罵著罵著,話題便轉移到了女人身上,女人是磚窖工人吮不完的馨香嚼不盡的甜蜜。

“狗子,今晚去不去醉仙樓?”

“醉個球,老子這個月工資早用光了!”

“跟胡大借。”

“操他娘,老子早晚幹了他婆娘春香。”

“還是根生乖,只守著老婆。”

根生聽了不作聲,心裡美滋滋地的,這一群光棍漢當中,只有根生是娶上了老婆。

“根生,都誇你老婆*大屁股圓,是生兒子的料,結婚都半年多了,肚子咋還不見一點動靜。”二胡開玩笑說。

根生的臉唰地紅了,低了頭更不言語,只管用一塊粗卵石在身上搓,搓得身上紅一縷白一縷如同虎紋。

“是不是下面的傢伙不中用呀?”狗子盯著根生,堆起一臉壞笑。

根生像是受了極大的侮辱,臉色迅速黯敗下來,可他不與狗子一般見識,只憤憤地扔了粗卵石,就在此時,根生髮現河底臥著一隻甲魚,叫了一聲“王八”,便伸手去捉,不想拇指被甲魚一口咬住,根生身子一激靈,慌忙抽手,將甲魚帶出了水面,甲魚咬得狠,任根生如何揪扯也不鬆口,有人提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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