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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軻手腕一緊,眼底流動的屬於正常男人的笑意迅速褪去。

“他有喝酒麼?”

“回皇上,沒有。不過看來心情不太好,連昨晚侍寢的宮人剛才都受了責斥。”

“傳!”拓跋軻吐字森冷,北方霸主的威煞之氣如冰霜般頃刻籠住了他的全身,“再把那個南朝的郡主帶過來!”

“老奴遵旨!”

管密退去,這一次,落腳時毫無聲息。

豫王,拓跋軻的九弟,依稀記得他衣袍上濃妝重墨的尊貴圖案。

拓跋軻如此看重他,難道真打算將他立為帝位繼承人麼?

這是個怎樣的人物?又怎會和南朝的初晴郡主扯上關係?

我捉摸不透之際,拓跋軻已將我輕輕放下,唇邊緊繃的肌肉微微一鬆散,漾出一抹溫和笑意。

“等著朕,處置好九弟和那賤人,朕便來陪你。”

我立刻乖巧地點頭,還很笨拙地為他整理衣袍,撫平衣角的褶皺,又踮著腳為他將散落的發攏到冠中。

拓跋軻並不叫侍女進來幫忙,安靜地由我擺弄完畢,才拍拍我的頭,輕輕一笑,“今年才十六吧?估計還在長個兒。到十八九歲時,服侍朕便不會這般吃力了。”

已有侍女無聲侍立門前,垂頭為他撩開水晶珠簾。

他邁著沉穩異常的步伐,轉身走向外殿,坐上他的鎏金龍椅,不焦不躁地端起細瓷茶盞,慢慢地喝著,靜靜地等著。

而我在內殿隔著珠簾盯著他天下在握的悠閒模樣,咬了好一會兒牙,才能暗暗地哼一聲,找來菱花鏡收拾我自己散亂的衣衫長髮。

如果到十八九歲,我還得在他跟前諂媚地討好,不如現在一頭撞死算了!

幾時我蕭寶墨必須過這種屈意奉承以色事人的日子了?

甫才收拾完畢,外面已有通傳聲,說是南朝的初晴郡主到了。

我對豫王是什麼樣的人並不十分感興趣,但初晴的死活卻不能不顧。

忙掀開幃幔,又走到珠簾後,倚著門欞,拎開兩根水晶珠串,小心向外觀望。

只見初晴面容微見憔悴,神情倒來一貫的散淡寧靜,著一身半新不舊的淺緋色南朝衣裙,不卑不亢向拓跋軻行下禮去:“齊人蕭初晴,拜見陛下!”

拓跋軻恍如未見,依舊眼望殿外,慢慢地啜著茶,彷彿根本沒聽到初晴的話。

這種將人晾在一邊的安靜,其實是一種很可怕的心理戰術。拓跋軻最初也喜歡這樣冷落我,記得當時我即便只是站在一邊,也會被他這種刻意為之的壓力迫得心驚膽戰,更別說不明緣由被抓來的初晴,正這樣一動不動地跪在冰冷的磚地上。

我想幫她,可一切毫無頭緒,再不知該如何插手。

銅壺滴漏的聲音很輕,而內外站著的內侍宮女個個斂聲靜氣,毫無聲息,只有拓跋軻漫不經心地用茶盞蓋子撩著茶葉時不規則的清脆撞擊聲。

這樣寒冷的天,初晴潔白的額角和挺直的鼻樑已冒出密密的汗珠;而我捏住水晶珠串的手掌不覺也是汗溼汗溼的。

管密曾說過,初晴的生死,掌握在另一位主子手裡。

看來,他指的必定是豫王。能讓拓跋軻從意亂情迷中走出,在大殿中一等半天的,只怕也只有他那個任性的九弟豫王了。

殿外丹墀上的內侍,終於扯開了公鴨嗓門:“豫王殿下到!”

一個頎碩的身影大步邁入大殿,低沉著嗓子向拓跋軻行禮,“臣弟拜見皇兄。”

望著那個千呼萬喚始露面的豫王,我的手猛地摳緊珠串,呼吸也瞬間停住,禁不住地將身體向前傾了一傾,試圖看清那個豫王的容貌。

或者說,試圖否認我看到的那張熟悉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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