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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笑道:“已是大好了,多勞你費心。”見王夫人正望著這邊,腳下一頓,又抬臉向寶玉悄聲笑道:“這幾日在那邊府裡,可曾被那些和尚道士燻著?”說時上下打量了下寶玉,見他已去了冠帶,穿了身銀灰彈墨的小襖,散著白綾褲腿,趿著雙緞面軟鞋,全一付家常自在打扮。
黛玉這句話問得貼心,寶玉頓時皺了臉就要大發感慨。只是這正房能有多大,這幾步走得再緩,也已到了上座跟前,黛玉笑盈盈地給老太太行罷禮,又給刑、王兩位舅母行禮。
刑夫人照常說了兩句黛玉又瘦了,當再細心調理的話。王夫人也只點了點頭。自她那回說哭了黛玉後,再見著黛玉,雖談不上是一言不發,也幾可說是惜字如金了——總之是極無奈的模樣。可惜她媚眼做給了瞎子看,這等小心思婆婆賈母是看不入眼的,兒子寶玉是根本看不懂,只庶女探春跟在她身後愈發沉默,卻到底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也做不得什麼。對了,其實黛玉也看懂了的,是以這陣子在她面前待寶玉倒是隨和了許多——你不是喜歡裝啞巴麼,正好讓你再多吃點黃蓮,平白讓王氏又添了多少內傷。
黛玉行罷禮,瞧著老太太似在與兩位舅母說話,也不往上湊,只往湘雲坐處來尋她。
湘雲見寶玉跟著她一路過來,笑著起身接她,道:“你們天天一處頑,我才多久來一回呢,竟還撇了我接來接去的,沒得來惹我們的眼。”
黛玉眼神往寶釵臉上一飄,嘴上只不饒人地笑道:“這話原該我來說才是,你多久才見著上這麼一回呢,我可是兩三日就聽他念上你一回,不是央了老太太去接你,就是同我合計送些什麼頑意過去,若照你方才所說,我怎麼受得過來?”
湘雲不妨黛玉竟直直地將話給堵了回來,被激得臉上一紅。且心下也是一陣恍惚,不大明白自個兒怎忽刺刺說出這等話來,又想起她倆素日的交情來,一時訥訥不再出聲。好在寶玉這最愛合稀泥的富貴閒人在此,已是拉了黛玉述起這幾日的苦來。寶釵笑著上前來挽了湘雲往探春坐處去,勸道:“林妹妹那張嘴再是不饒人的,你只休理她就是。你與寶兄弟是自小一處長大的,情份怎是旁人可及的……”
刑、王兩位夫人是來與賈母稟過東府裡有關秦氏喪儀的相關事宜:珍大爺給尋的那付檣木雖好,到底得的倉促,今個兒制好了棺槨,才糊了頭到漆,只望在出殯前能再上兩道漆才好;蓉小子捐得了五品龍禁尉今兒領了憑,秦氏的一應儀用均已照著恭人的品級改了陳設……黛玉離得近,聽了一耳朵,只是不大明白:她怎麼記得恭人是四品的稱號呢,可賈蓉不是捐得五品龍禁尉麼?……可她這也算是偷聽,倒不好上去問個清楚。
一時說完了正事,賈母憐眾人在東府守了一日,也不留她們侍侯,俱都讓她們早早回屋歇息,寶釵只得也隨她姨媽去了。是以待得晚飯齊備時,桌上只賈母帶著寶玉、黛玉並湘雲祖孫四人,雖說仍如常一般的“食不言”,卻總覺著有些別樣的沉悶在裡面。
這無聲的彆扭在飯後落在黛玉眼裡尤其明顯:湘雲同寶玉說話,同賈母說話,只不同她說話。黛玉也不惱,也與寶玉、賈母時不時說上兩句,問一問東府裡的情況,打聽下惜春的近況——她作為東府裡的姑娘,這幾日均在那邊府裡待著,並不曾回來。這般兩下里一湊,寶玉與賈母沒瞧出來她倆之間有什麼不妥,倒是黛玉有時看著湘雲想笑:她倆如今不止住一間屋子還在一張床上睡,史大姑娘,你打算今個兒晚上怎麼過呢?
事實證明湘雲不是屬螃蟹,而是屬烏龜的——她不是在裝橫,而是縮著頭能躲一時是一時。好在事到臨頭,她還是能硬著頭皮認的。是以晚間出了賈母的屋子她也沒借故攀扯著寶玉繼續閒聊,老老實實地跟著黛玉回了屋,在丫頭們的服侍下更衣淨面,直待安臥在了帳中,湘雲方心虛地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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