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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人們還不知道,這是精神創傷後遺症(PISD)帶來的痛苦經歷“閃回”發作了,大森典子律師不知道世間還有PISD病症,但她感覺到受害者刻骨銘心的心靈創傷。

PISD是以日本阪神大地震和日本地鐵沙林毒氣事件為契機,才為世人所知的精神後遺症;所謂的“閃回”,其實是指對創傷等嚴重應激因素的一種異常精神反應。它是由異乎尋常的威脅性或災難心理創傷,導致延遲出現和長期持續的精神障礙。現在的研究表明,每個人包括兒童在內都有發生PISD的可能性,而且女性是男性發生的兩倍,時間不是使所有的一切都能淡漠以至遺忘,有些東西還在人的某些地帶沉睡著,也許這些瞬間的閃回,正是女性遭受性的或身體上的攻擊的痛苦的浮現。

當這種痛苦被偶然“驚醒”閃回時,受害者有一種再體驗的感覺,那些創傷情境再現,而且再現的內容非常清晰、具體。尤其,生活中與創傷可能產生聯絡的任何事物,都可能引起個體對創傷情境的再體驗。並且這種體驗會給個體帶來極大的痛苦,並有可能進一步惡化,產生一些PISD相關的共病;如:焦慮、恐懼、自責、失望、抱怨等。

再就是人本能的迴避反應:出於對再體驗的痛苦,個體會主動迴避一些可能引發創傷體驗的事、物。而且這種迴避反應可能無意識化,即表現為“遺忘”。這種迴避反應一方面對個體是一種保護機制;但另一方面它會延緩個體PISD相關障礙的復原;再就是高警覺,就是對許多小的細節事件都引起比較強烈的反應。侯巧蓮在人們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像孩子大哭,一九九六年七月,在東京地方法院的法庭上,當對受害者李秀梅進行詢問時,同樣的事情發生了,當律師詢問她時,她也是在人們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大哭起來,怎麼也止不住。庭長很吃驚,法庭只好暫時休庭。 txt小說上傳分享

無望的正義(3)

災難太深了,她們的記憶深處,是一片佈滿蒺藜和針刺的荒地,在戰後五十年,侯巧蓮一直不願提起,甚至連自己的孩子和老伴也始終不知道細節。孩子們怎能知道那些細節?家裡人說她是瘋子,一說開會就往廁所跑,因為當時抓她的時候就是說去開會,開會是她最害怕的。這些受害的女人,無一例外的都虐待自己的孩子,平時溫和的母親會突然像瘋子一樣,拿著鐵棒打自己的孩子,像對待陌生的異類,有時手持菜刀沿著村子四處追趕,有時把自己的孩子的兩隻腳吊在房樑上毆打,像吊著一隻羊或者豬狗——所有的孩子都能栩栩如生地講述自己的母親的這些怪異,其中有的孩子也患上了精神創傷後遺症,日軍造成的創傷已經超越了時間超越了一代人,殃及到沒有經歷被佔領的孩子們身上。

人們說擁有記憶的人類是幸福的,但是創傷的記憶是可怕的,精神創傷後遺症還有一個症狀,是記憶的一部分被深深烙印在腦子裡,但其前後的連結或關聯被丟失。律師在與受害者會面調查時,經常會遇到受害者對某個場面記憶清晰,敘述得非常具體,至於什麼時間、怎樣發生的,卻沒有了清晰的記憶。侯巧蓮能講述她被抓進炮樓,關進窯洞,日軍玩弄她,強迫她“跳舞!跳舞!”,在強烈的日光下,機器裡傳出咚咚的音樂,她被迫跳舞,就像擊鼓傳花的一個玩物,這個人捅幾下,那個人捏兩把,五十年後侯巧蓮可以講述得如同烙鐵烙印在肉裡一樣清晰,如同自己養的生靈,傍晚時拋了幾把草,餵了幾口泔水;但當律師問她這是被抓後第幾天的事,以及到場面為止的過程,她卻全然不記得了。

現在人們已經知道精神創傷、精神創傷後遺症這些詞彙,但這種病症如何痛苦地折磨受害者,沒有這種體驗的人是無論如何想象不出的。當時侯巧蓮還是一個孩子,突然被抓進日本人的據點,遠離親人,不分晝夜地被蹂躪侮辱,這滴血心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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