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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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總是跳過自己,落在不知所謂的東西上。曖昧,有時候她恨透了這倆字,霧裡看花,醉中逐月,他早就什麼都明白,什麼都知道,可他就是裝著不懂。脾氣好到沒脾氣的莊嚴把那張畫撕得粉碎。
梁誠覺得男人的佔有慾要靠女人的歸屬感來激發,他發現,莊嚴從來就只叫他主任,好像這是她一個人的權利似的,他知道她看自己的眼神從送雨衣那天開始就再也沒變過。他看著莊嚴,不止一次的想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可好個一年半載的總歸是要扔下她。他做不到為了她義無反顧地放下一切,他不敢。他身後站著尹默,站著雙方父母,飄著一個不成人形的厲鬼小孩兒,還有在遠處默默看著他的尹航。他的事業算不得風生水起,但起碼衣食無憂,他只想漫不經心地把今天活成昨天。他寧可把他要堅守的信念定義成對尹默不渝的愛情,因為那樣最簡單,簡單到只是把平面上的兩個點連成一條線就可以了;簡單到某天早上睜開眼睛,他們就已經過了一輩子了。他不願意三十三歲了還為愛情去冒險,他的人生走了快一半了,往前走要比回頭路得心應手得多。他也設想過自己領著莊嚴從走一遍老路,可如果到頭來落到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境地,他無法接受,所以,咬咬牙,把剩下的那半程走完吧。就跟莊嚴這麼曖昧著吧,他不想把責任嫁接到這種簡單的快樂中,他拿捏分寸,若即若離,不走得太近,不離得太遠,他不想讓這個遊戲改頭換面。
可是夜裡,每當他輾轉反側,梁誠就發現,原來他還是想要那種感覺,有個人看著他,把他看成是一切。該怎麼辦?他又問自己。他們倆就像在彈簧的兩端,他只要用下力就能翻雲覆雨,這力道一旦撤去卻又天各一方,他難以選擇,只能保持現狀,就在彈簧兩頭彼此對視,至少這樣,她的眼睛裡只有他,她認認真真地只看著他一個。
兩個人就這麼各懷心事地僵持著,用一週的時間去準備每週五的見面,儘量讓彼此都顯得坦然。
(十三)醫生的眼睛
“還用帶藥嗎?我六月底回去一趟。”梁誠端著茶杯,目光停在莊嚴臉上。
她搖搖頭,“謝謝您,還有呢。”然後,藉著壺裡的熱水給自己也沏了杯茶,“主任,把尹老師弄德國來吧,您也省得舟車勞頓了。”
“我休年假回國是辦正經事兒。”
“嗯,異地戀一年也就秀這麼一次恩愛。”莊嚴說著,看著他,眼神不知道為著什麼而執著。
梁誠望回去,那意思彷彿是:你耿耿於懷?同樣不知道為什麼,他說了一句:“尹老師暑假不回去。”
莊嚴心裡無名的一陣煩亂,“您倆人……真好到只靠神交就夠了?”
神交?嗯。每次梁誠活泛心眼兒的時候,哪怕僅僅是隱性的,他都能在幾個到十幾個小時之內接到尹默的電話。默默找他沒有任何事情,彷彿就只是隨便找了個藉口提醒他,別再對莊嚴動心,別再跟莊嚴繼續。這種狀如前因後果的聯絡,普遍地被稱為心理暗示或者叫做賊心虛。他不想把自己的行為往背叛倆字上引,可他知道這次不一樣了,他答應了尹默之後卻對別人動了真心,遇見莊嚴了,就像老房子著了火,怎麼撲都撲不滅了。現在的他就像困獸,一邊想要真情,一邊害怕背叛,逡巡在一個無法心安理得的牢籠裡,找不到出路。
亂!怎麼能亂成這樣!梁誠無話可說。
莊嚴和他已經很熟了,他們現在也可以從原始社會聊到兩德統一,從青銅鐵器談到釋迦摩尼了,可是這個話題她還是不擅長。她一直試圖把尹默當成一個他們共同認識的遠房親戚,但是她還是有點把握不住方向,她的落寞總是有點藏不住。有一次,她看著抽菸的梁誠,甚至想到他跟尹默接吻時,對方是否早已習慣了他口腔裡菸草的味道,還是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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