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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到哪裡去?它不僅是困擾中國人心靈的“終極問題”,同樣讓世界各地的中國學專家茶飯不思,為伊消得人憔悴。如讀者所知,這曾經是個已經解決了的終極問題——中國將奔向共產主義。然而現在,在經歷了上一世紀的迷失以後,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已經不再那麼好高騖遠。他們更想知道的是有生之年能否看到自己所期許的未來。
其實,中國到哪裡去並不重要,或者說並非問題的關鍵。既然你並不能夠決定中國的未來,你唯一能夠決定的是自己對人生與世界的態度,那麼就想想你自己該到哪裡去。這才是你需要面對的終極問題。如果你認為自己是悲憫的,你就高揚人道主義的旗幟;如果你熱愛言論自由,你就要毫不吝惜地表達你的自由,你不能辜負你的熱愛。
我曾經想著以評論立世,軍書羽檄,風檣陣馬,好不快哉!十幾年過去,有時我真覺得自己需要徹底回到內心,我疲倦於和這個國家糾纏不清,我不想讓自己過得太支離破碎,我想回到文學,我想另起爐灶,我想和這個時代平起平坐。我很清楚讓我終身受益、恩澤靈魂的是文學,而非時事評論。當我將《約翰·克利斯朵夫》視為我的心靈聖經,將《九三年》視為告別革命的預言書,我更明白文學與宗教一樣,另有一個平行的世界。在那個文字搭建的城堡裡,你有著現實世界永遠無法剝奪的自由。由此反觀現實世界,人人生而平等,在靈魂上的平起平坐也是天經地義的。
再版序:我想和這個世界平起平坐(9)
每個人都有一個宇宙,每個人都是自己宇宙的中心,是自我世界的帝王。我們的終極問題不是這個國家到哪裡去,而是我們自己要到哪裡去。我將重新發現社會視為“中國的新革命”,我同樣願意看到“中國的心革命”。我們熱心於改造世界,其實我們自己恰恰是那個最需要改造的世界。我這樣說,並非落魄的李煜羨慕漁父歸隱,吟詠“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不是為了向世界告別,而是為了更好地面對世界。
(六)
《思想國》首版出版後,有讀者在網上批評我是不是有些迷信法國。其實我從來沒有迷信過任何國家,我不過是將我留學時所看到的自認為美好的事物呈現給讀者。否則,在我談到雨果、羅蘭和托克維爾時,我也應該向讀者介紹我是如何熱愛勒龐,因為他也是法國的一部分。當然這樣的情況不可能發生,因為我並不喜歡那位為納粹辯護的政治海盜。我去國民陣線(FN)總部暗訪時,甚至被他們當成壞分子報了警。。tenluo。
和許多讀者一樣,我有發自內心的信仰,我沒有玩世不恭地去讚美或者詆譭某個人。有信仰的人是堅定的,也是幸福的,他只聽從內心的聲音,而無懼於命運將他帶向何方。同樣是我在前文不吝讚美的雨果,在他流放到第八個年頭的時候,拿破崙三世大赦,然而他拒絕了。他說他接受辛酸的流放,哪怕無終無了。他說法蘭西流放的不是作家,而是作家的自由,只有自由回去的時候,他才肯回去。而當他終於回到自己的國家,認為需要保衛自己的祖國時,他毫不猶豫地用稿費換回了兩門大炮。
感謝這些年的閱讀,我慶幸自己遇到了許多偉大的頭腦和心靈。在法國以外,還有雪萊、波普爾、伯林、梭羅、尼布林、哈維爾、奧古斯丁、茨威格、托爾斯泰、索爾仁尼琴、康德……而且,他們不限於西方世界,他們同樣出現在中國及其周邊的東方。我相信不論古往今來,只要你有心,就會有無數獨立而向上的靈魂與你不期而遇。
2007年4月,我在柬埔寨有一次短暫的旅行,痛惜那個國家的破敗,哀嘆紅色高棉政權帶來的千瘡百孔。而就在此前一個月,一位叫哥沙納達的法師剛剛逝去。當月出版的英國《經濟學家》雜誌還為哥沙納達推出了悼念文章。正是哥沙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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