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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埋了娘,嬌蕊就收拾起了那串石頭。
後來,又跟著將軍走南闖北,來到大連。
那串紅瓔珞被嬌蕊壓在箱底這麼多年,她都沒想過拿出來看看。
可是今天偏偏就想起了它,拿起了它。
嬌蕊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寡婦了。
紅瓔珞孤零零地落到了寡婦嬌蕊的手裡。
血色的瑪瑙,玉色的翡翠,化做一抹殘紅,一抹碎冰,化做霜色曉雪中的四瓣梅,直往嬌蕊的心窩子裡鑽。嬌蕊被擊斃在一代又一代的女人的故事裡去了,那是娘,那是老祖母,那是華年依稀的上輩子一個又一個如水痴怨的女子:嬌蕊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嫣紅粉雲庵堂道觀,知道了桃花雨的樣子;知道了杏花的粉浪怎樣在朝暉裡悴去?而年年歲歲的梨花雪為誰凋落?知道了綠草青青的季節,是誰又續上了一顆又一顆瑪瑙石?迎春怒放的當兒,它又延續了誰的哭聲誰的胭脂淚?知道了弄花的手兒是怎樣告別和情郎分離的心情,而在那無數次輪迴的情節裡,又有多少動心的芳魂在悄悄地,悄悄地迴歸。
事隔多年的今天,嬌蕊才想起娘當初的苦楚。
嬌蕊看見孃的白髮和她今日的白髮一樣,觸目淒涼;
嬌蕊看見孃的面容和她今日的面容一樣,殷憂滄桑。
娘似乎是從紅瓔珞的光輝裡走出來的,緩緩疊現,慢慢擴大。
娘緊緊地抱住了她:“蕊兒,我的孝順的好女兒,孃的紅瓔珞在哪裡?”
嬌蕊的視線迷離了,模糊了,擁抱她的已不是娘,而是可憐的空虛和永生的悲哀,是一個尚在華年卻依然白了頭髮的苦命女人無可追悔的遺恨:噢,娘,娘啊!女兒是不孝的。為什麼女兒直到今天,才頓然明白,十七年的孀居歲月,娘是血色瑪瑙下冤死的魂魄。娘在紅瓔珞的桎梏中淡漠自己的慾望,孃的心事是風雨迢遙的花樹,燦爛而殉情地盛放在女兒的面前,灑落一地的花雨,女兒卻走得太遠太急,沒有看見。
嬌蕊用自己珍藏的一塊名貴的紅寶石,跟母親的那一小片翡翠葉子系在一起,現在,嬌蕊就是紅瓔珞的第六代傳人了。
嬌蕊後來把紅瓔珞送給了兒子的十二歲生日。因為她始終相信,這種女人隨身攜帶的私物能夠驅邪避穢,消災滅難。兒子卻把紅瓔珞拿給了一個研究地礦的學者看,學者在做了一系列複雜周密的測試之後得出結論:這串紅瓔珞上所有的瑪瑙翡翠和寶石,在某一個地質年代裡,是同一座山上的同一塊石頭演變而成。它們雖然形態不同,質地迥異,但他們有著共同的起源。它們甚至同屬一物。
嬌蕊不知道這是不是學者的武斷之言。
只是一點學者是解釋不了的,那就是,嬌蕊的兒子鍾望塵就是得了這串石頭的指引,找到了那片墓園。
而嬌蕊自己,扔掉了石頭,卻在一夜間變做了織女,等回來另一個男人。
7.織
年幼時在商州山地,嬌蕊聽慣了母親夜半無眠時吱吱擰擰的紡棉線和浣紗漿線織布機上咣咣噹當的聲響,眼見著母親把一團團白如雪霜的棉花,車輪飛轉地紡成粗細均勻的細線,再把細線用商山頂上的白土、磨丈溝腦的石藍以及水蓮扶桑黃菊的汁液,染製成紅白黃綠的綵線。那變戲法似的一浸一泡,那熱氣蒸騰中的一蒸一煮,斜搭在背陰處風乾三日,攤放在麻石板上潮了夜露,太陽坡裡暴曬十八個時辰,用筋絲柔長的薄竹板拍拍打打至蓬鬆酥軟,然後在門前的坪地上栽上一溜兒線莖,各色的綵線便在手指縫裡有條有理有張有弛,勾織成放射狀的一張網。嬌蕊忘不了年輕守寡的母親雙手拽著彩紗線網,在坪地上走來走去的情景,她把每一根色線掛在她自己的線軸子上,遠遠近近不斷地拉扯,那線軸上的穗子便也密密匝匝不停地轉動,最終出落成鼓鼓囊囊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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