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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球”的小白馬往往就在河邊悠閒啃草,不時的也會引頸張望,而他僅憑眼角餘光便能觸碰到她的存在,劍風起,紫色蝴蝶蘭漸次鋪滿女孩月白色衫裙。

有一次,他看見她小心拈起一葉花瓣放在掌心,仔細注視著那片薄薄的晶瑩,然後讓它輕輕從指尖滑過。

她迎向他的目光,微笑著問:“青墨,你知道蝴蝶蘭預知什麼嗎?”

他搖頭。

纖巧潔白的雙手在空中劃出一個圓,拇指、食指對扣成一顆心形,她偏著腦袋笑得開心:“看見了嗎?幸福向你飛來!”

花的精靈,夢的使者,有那麼一刻,他相信那是真的。幸福,近得就在指端。

然而,當嫋嫋繞繞的琴音終了,當紛紛揚揚的花雨落盡,他和她,仍然是塵世中再微渺不過的棋子,被命運的手放進各自的困局。

他和懷瑜一直都很盡力,為的就是完成她的心願。黑白兩道神通各顯,終究苦於時隔多年又毫無線索,試問大海撈針如何不難?他不止一次看到她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然後又一絲絲黯然,但她還是會笑著安慰旁人: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懷瑜每次都會很快接話說沒錯,指不定你兜了一大圈再回烏鎮,要找的人正在喝茶等你。而他,每次都會默默走開。其實,彼此心裡都跟明鏡似的,所謂江湖,就是足以將人吞沒得屍骨無存的地方。沒有訊息,更多的可能,是永遠也不會有。他憎惡自己的無能為力,偏又總能輕而易舉的看出她隱藏在笑容背後的憂傷。他希望她是真的快樂,至少在他心中,她的笑容應該純淨明媚得勝過春日牡丹。

他在江湖上素喜獨來獨往,如今卻也為了她放下身段,在臨近京城時,他甚至提議繞道廬陵去拜訪一位久未謀面的武林前輩。

廬陵三面環山,秀峰峻嶺間處處可見飛泉疊瀑,風景美不勝收。遠離商圈,程懷瑜的應酬自然少了很多,但他很快又被另一群人包圍。沉璧很難想象那些個徐娘半老的媒婆是怎麼顛著小毛驢翻山越嶺的,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職業道德顯然是自古便有的,在目睹程懷瑜一次又一次落荒而逃的狼狽後,沉璧揉著笑疼的肚子,對說媒這項在古代很有前途的職業給予了相當肯定,畢竟不是誰都有本領讓冷靜睿智的程大少爺出現束手無策的窘態。

平心而論,那些堆陳書案的畫卷中不乏珠玉生輝的美人,但程懷瑜連最基本的觀賞欲都告缺,為了圖清淨,他連門都不大樂意出了,韓青墨獨身進山尋訪老前輩,只剩了沉璧在家陪他。在沉璧樂此不疲的推薦下,程懷瑜偶爾也會對送到手邊的畫卷進行點評,不過他點評的多是畫工畫技,半點紅鸞星動的跡象都沒有,以致於讓沉璧一度錯以為他年紀輕輕便修煉到了視紅顏為枯骨的地步。

有別於沉璧滿腦子的天馬行空,程懷瑜在無聊翻看畫卷的途中,考慮到了另一個問題——他其實早該為沉璧的哥哥畫一幅像,尤其是對韓青墨認識的江湖人士,雖說閱歷頗豐,卻難保不是孤僻乖張的性子,若有畫像在手,也省了多費口舌。畢竟單憑名字和年齡,且不說名字可以改,年齡範圍也太大。可是,聽完他的提議後,沉璧卻毫不配合的無精打采。

“長相……怎麼形容?誰不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她洩氣的擺擺手:“再說,我就算形容出了,那也是他十幾歲的樣子,真要畫出來,和本人應該差得很遠吧。”

“我大致能看出誰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程懷瑜揉揉眉心,提醒道:“關鍵是,沉非長得總不至於像我。”

“他和我也不太像。”沉璧苦惱的說。

與沉非有關的記憶很早便停在了蘇州城外的殘陽深處,蕭瑟晚風中,他將她的手交給別人,最後一次替她理好髮髻,鼻尖憋得泛紅,卻仍是溫柔笑著,霞光映在他的臉龐,少年的清瘦,難掩秀美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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