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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琥城莫名泛起霧氣。

並非尋常的、朦朧的、淺如白紗的霧,而是灰黑色的,是濃稠的,彷彿一灘泥漿浸泡著街巷。

裹住城市慢慢死寂。

忽而。

噠噠~

那是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

一個女子左手抱著嬰孩,右手牽著個男童踉蹌奔出。她神色倉惶,髮絲被汗水凌亂粘在臉上,頻頻驚悚回頭,好似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逐著她。

她累極了,面色發白,雙腿灌了鉛,饒是如此,她也沒有拋下兩個孩子,只是暫且鬆開了拉著男童的手,囑咐孩子跟緊自己,然後騰出手來拍打沿街的房門,央求開門。

“救命!”

“求求你,開門。”

“至少讓娃兒進屋。”

一扇又一扇,沒有房門為她敞開。

難道整條街都空無一人?

不。

每當她拍響一扇門扉時,門內總會傳出一陣慌亂的響動或者一聲憤怒的呵斥亦或帶著哀求的抱歉。

她的臉上絕望漸濃,與之同時,她身後的濃霧中響起含混的嗚咽,那聲音像是哭,又像是笑,像是野獸在低吼——有東西尾隨而至!

直到女人拍破了手掌,在門神像上留下染血的手印。

嘎吱~

房門猛然開啟。

“狗入的,快進……!”

呵斥戛然而止。

女人驚悚回頭。

一時疏忽,孩子落在了她身後,距離不過十步遠,可就是這短短的十步之別,她站在了獲救的門前,而孩子卻被灰霧包裹。

縷縷灰燼樣的黑煙自霧中鑽出,在空中凝成個模糊的人形,襤褸的碎布衣袍遮掩住面貌,只露出兩隻嶙峋巨爪探向孩子。

女人一聲不吭,只將懷中嬰兒塞進門裡,決絕著要返身衝去,卻被門內七手八腳拉住。

“你不要命啦!”

女人掙脫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隻巨爪離孩子的頭顱越來越近。

突然。

那鬼怪動作一滯,似乎受到什麼驚嚇般,發出刺耳的嚎叫,身形一晃,就要向霧中逃竄。

可霧中卻突兀伸出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一把死死捏住了鬼怪的脖頸,緊接著有浮塵掃開濃霧,現出兩個道人。

一者手持浮塵,是琥城的祭酒同塵;一者腰懸長劍,是出手救人的李長安。

孩子估計是嚇懵了,待到獲救,才眼圈漸紅。

趁他還沒哭出聲。

李長安趕緊rua著他的小腦袋瓜,嗯~不常洗頭,手感不好。

“男子漢可不能是愛哭鬼,快去,保護你阿母。”

孩子憋住眼淚,重重點了下頭,飛奔向再度敞開的門戶。

……

李長安打量著手中不住掙扎的鬼物。

身形輪廓似人,但破布包裹下又見諸多野獸的特徵,很難分清它生前是人是獸。但實際上,這玩意兒既不是人,也不是野獸,甚至連鬼都不是。

它是凡人殘魂亦或怨念漂泊入深山老林,結合了野獸精魄、老林癧氣、山野陰穢而成的邪祟。南疆的民間法脈常把這些東西捉來作下壇兵馬驅使。

別看它凶神惡煞,實則脆弱得很,不過一團邪氣雜糅,大風一吹就散,烈日一嗮就化,雷聲一震就潰,甚至一個血氣充沛的漢子就能活生生撞散它。民間常有調侃,說某家母老虎兇悍得能打鬼,打的多半是此類。

所以它們通常遠避人居,流竄山林,如今怎麼敢堂而皇之侵入大城作祟?

李長安凝視著濁霧,稍稍思索,隨手捏散手中陰鬼,然後縱身躍上高樓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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